里终于只剩下了姐弟两人,佳佳立刻住了哭,压低声音:“阿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不过你还剩几条命了?”
“什么几条命!”丁了了哭笑不得,“我只有一条命!”
佳佳当然不信这个,笑嘻嘻朝她挤了挤眼,作了个将嘴巴缝起来的动作。
但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他只安静了一瞬,之后立刻又在丁了了身边坐了下来,絮絮叨叨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无非是营中又病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以及军医和太医们争执过什么之类杂七杂八的事。
嘀嘀咕咕说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小药童来报,说是已经照着方子抓了药给陈七喂了下去,又问剩下了半碗如何处理。
丁了了想了一想,道:“喂给我小姑婆喝吧!”
“为什么啊?!”佳佳第一个不乐意了。
丁了了自有她的打算,估摸着药喂下去也有一个时辰了,她便要佳佳搀扶着起身来,去看陈七。
周先生一看见她就扑过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哭音,高声叫道:“稳住了!夫人,陈公子的病势似乎是稳住了,这会儿呼吸明显比先前顺畅了!他是不是……有救了?”
“那就去照着这个方子配药吧。”丁了了道,“先喂给重症的试试看,若有变故再调整。”
周先生连连应声,跑出帐外才忽然回过神来,呆呆:怎么,新的药方要陈七试过才能用,那陈七算什么?试药的吗?
不管怎么说,如今伤兵营是真的有了希望了。
陈七还未醒,丁了了刚要坐下等,王太医已经匆匆带人赶来,急问:“听说是你换了药方?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是?”
“不是啊。”丁了了摇头。
一句否认让原本正打算指出药方诸多不妥的几位太医都哑了声。
王太医闷了好一会子,还是忍不住试探道:“那……敢问夫人药方是从何处得来?”
“神仙给的。”丁了了面不改色地道。
她并没有说谎,当然可以毫不迟疑。那几个太医却不乐意了,你一言我一语就要指责:来历不明的方子,如何敢轻易给人用!万一误了病人性命,谁来负责?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吗!
耳边嗡嗡乱响聒噪不住,丁了了忍无可忍正要骂人,床中躺着的陈七忽然睁开了眼。
先是眼珠慢吞吞地转了一圈,然后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缓缓现出了亮光,整个人仿佛被捻亮的灯芯瞬间鲜活起来。
只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极其嘶哑:“娘子,你,也死了吗?”
嗯,不止声音难听,内容也难听。
没等丁了了抱怨,旁边周先生已经抹着眼泪斥责他了:“好端端说什么死不死的!这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少夫人呐?!”
哦对,周先生的“针线”是娘子教的!陈七立刻懊恼,随即又大喜:“娘子没死?那我呢?我也没死?”
“没死,但是好像傻了。”佳佳忧心忡忡地道。
陈七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的病势刚有起色,周先生不敢让他说太多话,忙赶在他追问之前抢着说道:“原本您的病势是极危险的,幸而换了少夫人的药方,如今看来是有希望了。如今少夫人的意思是病人都用这个药方试试,您看可行不可行?”
“可行啊,怎么不可行?!”陈七一急,顿时又咳了起来:“我娘子!我娘子的药方不可行,那还有谁的药方可行?我娘子可是神仙!”
周先生忙嘱咐了小药童在这里看着,自己忙忙地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跑了。
丁了了按住胸口伤处,强迫自己不许笑出来。
陈七看见四周没有外人,便向她伸了伸手,可怜巴巴:“娘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丁了了没说话,佳佳先在一旁做了个鬼脸,抱怨道:“羞不羞哦,那么大人了,还撒娇!”
陈七气急:“我都快死了,撒个娇都不行吗?”
“我姐姐也差点死了!”佳佳气得瞪他,“而且还是被你招惹的野女人捅死的!你还有脸喝我姐姐开的药!你脸怎么那么大!”
陈七被骂得灰头土脸的,苦兮兮向丁了了笑。
丁了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被角,劝道:“你病还没好,先歇一歇吧。若真死不了,后面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你不要走啊!”陈七忙伸手拽住了她,“我先前不敢靠近,是怕过了病气给你,现在大约不用怕了……”
“万一不行呢?”丁了了反问,“万一你只是回光返照、那药方其实没有用呢?”
“我不是回光返照!”陈七气道,“我不会死的!你休想丢开我!”
看这越来越精神的劲儿,大约的确是死不了了。
丁了了挣脱了他的手,站起来:“既然死不了,就先躺着好好养病吧。营中一应杂事我都交给周先生了,你自己尽量不要让樊林离开身边,提防小人暗害,别的就没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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