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你难受就哭一哭吧!”丁小麦流着泪,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不能总这么忍着……仇人是谁?是你家里的人吗?你要是不能即刻报仇,就先骂一顿也好……”
“仇人是我自己。”陈七躺倒在藤椅上,似哭似笑:“都是因为救了我,她才会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是我偷了她的药丸和银针,引起了那些王八蛋的注意;是我动作慢了,没来得及叫人把她换出来;是我低估了那些王八蛋的狠毒,竟信了他们只是想利用她去做医女;是我……”
丁小麦蹲在他脚边,哭出了声:“你怎么能这样想?这都不是你的错,你该恨的是那些坏人啊!”
“我就是坏人!”陈七翻身伏在椅背上,“我太蠢了……太蠢了就会做错事,跟坏人有什么两样!我当初应该带她走的,可我以为我是为了她好、以为把她留在村里会安全些,我就没想到他们既然可以不远千里追杀我,为什么不能不远千里去杀了她……”
丁小麦听得满心发苦,想要安慰他,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腼腆的人,何况也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更从未见过这样的陈七。
她只能陪着他一起哭,却深知自己是被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的。即使是陪着哭,她也要谨小慎微不敢逾越半点,生怕他一生气又要把她撵回临溪村去。
毕竟当初,是她自己追着他跑出来、赌咒发誓死皮赖脸说尽了好话才求得他带着她来了金陵城的。
她应当尽心尽力地服侍他照料他安慰他,保持在能够帮到他却又不能冒犯他的程度。
因为,他对她,是恩,不是情。
“那不是你的错,”她擦泪道,“了了不会怪你。她必定也知道你的苦衷、知道你当初仓促离开是迫不得已……她到死都在等着你、也知道你心里有她,她在天上会开心的。”
陈七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没有接她这句话,所以丁小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接受了她的安慰。
她也不敢问。
外头伙计发觉气氛不对也不敢过来摆饭,于是屋里两人也没有点灯,就在黑暗中相对静默着,也不知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最后自然是丁小麦先撑不住。
她擦干了泪,扶着蹲麻了的腿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桌旁点起了灯:“大仇未报,你可以难过一会儿,却不能一直难过下去。你先前急着要走,是想去做大事,预备报仇,对不对?”
陈七没有答话,也没动。
丁小麦知道他在听着,转身就到里屋去取出了一只小匣子来,打开了:“你要为她报仇,就更该养好自己的身子,否则你拿什么给她报仇?我看你手上的伤至少有两天了,你都没有好好包扎一下吧?随便缠两下就算了?药也不上,你就不怕手废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那么多话。”陈七抬起头来道。
丁小麦低着头怵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了了不在了,我更要替她看住你。你是她救治过的病人,将来若是落下残疾,岂不是砸了她的招牌!我这儿有她做的药……”
她顿了一顿,果然陈七立刻抬起了头。
丁小麦心里一喜,忙从匣子里翻出两包药来,拿给他:“那时候我从了了家里追着你出来,怕找不到借口,就随手从她的药箱子里包了些药……你有伤嘛,这些药都是了了特地为你配的,很有用!”
陈七坐了起来,伸手接过,通红的眼圈终于绷不住,一滴泪滑下:“是她的药……她就不该做这劳什子东西!”
“不是的!”丁小麦摇头,“了了很高兴做这个!能帮到你,她一定很开心、她一定不会后悔!”
陈七没有理会她的话,自管解开了绑住纸包的绳子。
是她做的药。
就是先前他胸口的伤没好的时候,她特地做来给他用、一遍一遍亲自给他敷到伤口上的药……
深褐色的药粉躺在黑黄的草纸上并不好看,陈七却觉得自己已有许久没有似此刻这样,既欢喜又酸楚,仿佛与至亲之人久别重逢。
他将纸包放在腿上,双手捧起里面的药粉……却愣住了。
下一刻,他抓住纸包一角哗啦一抖,清苦的草药气息立刻扑了满屋。
陈七全然不顾,三下两下将那张黄纸甩干净,拿在眼前一看,脸色大变:“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丁小麦被他吓到,瑟瑟地向后退了两步:“怎、怎么了?”
就是一张纸而已啊!她当时急着跑出来,连油灯都没有来得及点,随手就从桌上摸了几张纸包了药……有什么不妥吗?
陈七抓着那张纸,攥了攥,又松开,甩手丢在了丁小麦的眼前:“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纸上墨迹淋漓,沾了药粉有些模糊不清。
“爱妻了了:为夫即将远行,不忍当面沾襟,故趁夜自去,愿卿善自珍重,以待来日……”
丁小麦吓呆了。
陈七一把拍在桌上,一声嘶吼如笼中困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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