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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早晨,一队人马闯进临溪村,逢人便问“丁女医”家住何处。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肯给予正面回答。
马背上的乘者从笑容可掬到皱眉不耐再到忍不住拔刀……终于被人引着进了一座看上去不甚贫穷的宅子。
一个身形挺拔手持拐杖的白须老者迎了出来,颤颤:“不知诸位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少废话!”不速之客提着长刀,凶相毕露:“我问你,你们村有个女大夫,现在何处?”
老者攥着一把胡子迟迟不肯答话。旁边一个妇人忙高声叫道:“大人,这位是我们族长,我们都叫他四太爷,您有什么事只管同他老人家说就可以了!”
“我管你是四太爷还是四曾孙!”对方焦躁挥刀,刀柄上的铜环铛啷啷乱响:“你们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要找的是女医,不是白胡子的曾孙子!”
丁传山在村里辈分大,自家长辈又死得早,所以从出生起就没给人当过曾孙子。
被人叫“四太爷”也叫了几十年了,他实实没想到在须发皆白的古稀之年忽然降了辈分,多了这么一大群太爷爷。
“你、你们,”他咬牙,强撑着最后一分威严,“你们找错地方了,本村并没有什么女医!”
马背上的乘者点点头,手中长刀一挥,咔嚓砍断了院中的一棵小树。
“没有吗?”他问,“想好了再说。”
树干断裂处切口整齐,一圈黄绿色的汁液冒出来,在断口边缘镶嵌了细细密密的一圈,煞是好看。
就像一根被从中斩断的骨头。
四太爷打了个寒颤,连呼吸都忘了。
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那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速之客正看着他,青黄的眼睛里红丝遍布,凶光毕露。
“大、大人!”四太爷腿一软,跪下了:“大人恕罪,不、不是小老儿不肯说,实在是……村中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女医……唯一一个懂点儿医术的,已于昨夜葬身在大火中了!”
怎么?!
那些居高临下的汉子俱是一愣。
为首之人脸色蓦地一沉,凶气更盛:“放屁!当你太爷爷好哄是不是?怎么太爷们才来,医女就死在火里了?你这个老白毛怎么没死在火里?”
“小老儿不敢说谎!”四太爷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扭着头,躲避着那冰凉的剑锋:“的确是刚刚烧死的!昨天夜里才着的火,众父老帮着救了一宿,可是风太大怎么也扑不灭……到天亮的时候就烧完了……”
哦,那还真是巧了。
马背上的汉子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掉转马头一扬刀:“在哪儿?带我们去看!”
四太爷忙唯唯答应。自己跑不动,就吩咐了几个孙子和曾孙在前面带路,踩着雪水结冰的硬土路咚咚咚穿过几条巷子,迎面就看见了……一片断壁残砖。
混着草木香的黑烟还在腾腾地冒着。泥土烧成的墙砖变成了黑红色,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其中闪闪烁烁。摔到地上的檩条中心通红,偶有小火苗从干裂的缝隙中冒出来,惹起一片惊呼。
这的确是一座刚刚烧尽的小院,不是随便拿一堆废墟来糊弄人,也不是听说他们来找人之后才匆匆点着的。
怎么,真是巧合?
马匹到了火堆近前就不肯再迈步,那为首之人便跳下马背,跨过还在冒烟的篱笆墙,走了进去。
随便拿刀扒拉几下,就看到了门前磨盘上一堆品相不佳的丹参、泥墙脚下一块烧坏的龟壳、院子里雪堆旁一颗烂掉的瓜蒌、以及东屋断墙下压着的烧得不成样子的药柜。
确凿无疑是个大夫的家。
仿佛还怕他们不信似的,此刻废墟旁边正有个妇人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个小畜生怎么说死就死了?你死了我儿子怎么办?他的伤坏得厉害,今早又发烧了你知不知道……”
物证人证齐全,这下子实实是半点儿侥幸也没有了。
牵着马的一行人脸色都不好看。
为首那人提着刀站在院里似乎有些茫然,他的同伴便凑过来问:“怎么办是不是要扒——”
“扒什么扒?”为首那人怒冲冲,“都烧成这样了,扒出来也是一堆碎骨头了,要来干什么?背回你家祖坟去供着、四时八节烧香上供吗?!”
手下人不敢再说。
那为首的就提着刀怒冲冲走出去,骑上马,冷哼:“死了也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也不知道二爷是怎么想的,竟然请她去当什么女医……不过是那个野种在外头养的野女人而已,她能顶个屁用!”
“是啊是啊,”一个手下人忙凑过来附和,“她要是能顶用就更坏事了!她是七爷的女人,又不是二爷的!真让她在太子面前得了宠、在三殿下面前立了功,那七爷可就更得意了!”
“所以这才叫天意,”另一人笑道,“连老天都不肯帮他,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听起来,这一趟无功而返,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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