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有命人熄灭架子上的火,而是默默地盯着火焰看了很久,然后握住拐杖,抬起头来:“陈七公子,即使您是金陵城最尊贵的少爷,也管不到我临溪村清理自己的门户。”
“你什么意思?”陈七啪地一甩袖子,“你还要跟我夫人过不去?”
四太爷拈须:“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无婚书文契,此刻称她是你的‘夫人’还太早。陈公子,我临溪村三百年无忤逆之儿、无私奔之女,你此刻称丁了了是你的夫人并不能免她的罪,只会适得其反。”
临溪村不认这个女婿,即便你当着众人的面拜过天地神明,那也不算。
“我是真不明白,”陈七气得发笑,“她一个小姑娘,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值得你这么大张旗鼓、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地来设法杀她?”
因为她不肯把她自己家的房子献出去?
那几间破茅草房、再加上不知道在哪儿的那块破荒地,满打满算能值二两银子不?
就为了那二两银子的破东西,怎么想都觉得不对……难不成是因为觉得冒犯了他老人家作为一村之主的威严?
再不然,就是责怪她多管闲事,救了来历不明的人回来?
陈七不住地摇头,只觉得这件事怎么想都不通,心道这种穷山恶水养出来的刁民果真不可理喻。
“你无非是想要钱,”陈七冷下脸,“等我家人过来,自然少不了你的谢礼。此刻你若敢动我夫人一根毫毛,实不相瞒,我陈家在金陵城赫赫扬扬数百年,也不全是靠着‘和气生财’来的。”
四太爷垂下目光,针锋相对:“我临溪村数百年绵延不灭,也不全是靠着‘谨小慎微’来的。陈七公子,我可以不要谢礼,不能不要规矩……”
“太爷,太爷!”丁文义忽然扑了过来,自己拍打着身上的火苗,急急:“太爷,不管怎么说,现在杀了了确实不对了!她原本就没有犯什么大不了的错,何况又是陈少爷的……朋友,您就看在陈少爷的面子上,先、先留她几天……”
先留她几天下,到时候看她确实没什么用处再杀也不迟嘛!否则万一得罪了陈少爷,那可就坏了事了!
四太爷当然知道丁文义在打什么算盘。
他原本想说临溪村的规矩无论何时都不能破,迟疑半晌又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为难道:“照规矩,丁了了实在是必死之罪,但看在七公子份上,可以算特赦。——先软禁在家中,过几日再行定夺!”
过几天,看看陈家来人的态度如何。
陈家若是把她当个人看,哪怕当侍妾当婢女,他都可以改口说是临溪村与有荣焉不胜荣幸;反之若陈家大为恼火,他也可以二话不说把人拖出去砍了,就说那是个谁都管不了的傻子,玷污了您家小少爷的令名实在抱歉,您可以再杀那傻女的弟弟和叔叔出出气。
四太爷越想越觉得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十分周全,便忍着冷笑向丁文义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这几日他们姐弟就由你照看着,不许再出差错!”
丁文义心道我可没出过差错,脸上却已是笑容灿烂:“太好了,了了、佳佳,我们可以回家了!还有陈少爷……”
“陈公子自然是去我那儿住!”四太爷冷冷道,“他是贵客,身上又有伤,难道跟你们去住破茅屋、睡草席吗?”
丁文义敢怒不敢言,幸好陈七已自己叫了出来:“你要我跟你住我就跟你住吗?我为什么要跟你一个糟老头子住!我要跟我姐姐……跟我夫人住!”
“陈少爷!”四太爷冷下脸,恢复了先前威严挺拔的模样:“这于礼不合。你若真心把了了当妻房看待,这几日就更该尊重,不要惹出闲话来,让了了失欢于家中长辈,将来无法立足!”
陈七皱眉盯了他一阵,笑了:“那好,我就听你安排,等家中长辈来!”
四太爷很欣慰,忙唤人来搀着他走,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村中众人虽然没有看成烧死人的大戏,但丁文义丁文山两个人先前在地上打滚已经很好看,而且想到过几天村里可能会有更大的人物来,于是大家都很满意,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回村的路上洒满欢声笑语。
丁了了没笑。
她伸手拉住正要去追陈七的佳佳,又回头看向丁旺:“大叔怎么还不走?”
“你,”丁旺看着她,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你要小心四太爷,他是从来不肯把好处让给旁人的。你对陈少爷的救命之恩,他也不是不敢抢。”
丁了了歪着头看了他一阵,笑了:“好,我记住了。多谢大叔提醒。”
说罢牵着佳佳转身迈步,在丁文义走过来之前向他迎了上去。
留丁旺在原地摇头:“提醒了也没用,初生牛犊,拿什么去跟老狐狸斗!”
他却不知丁了了耳力极佳,清清楚楚把他这句话听到耳朵里,笑意更深:“我可不敢跟老狐狸斗。我也不敢提什么‘救命之恩’。被他那种人感恩,可不是什么好事。”
感谢四太爷,把陈七那个麻烦精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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