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
刚刚住下,家属们也被批准探亲。大家觉得苦尽甘来,已经开始享福了。随着舒云展的到来,郑霍山的房间夜里又响起了高亢的朗诵,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郑霍山对程先觉说,世道就是这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吃点苦没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岂料这里刚刚弹冠相庆,上面又来了一个通知,让每个人撰写自传,重点是在运动期间的表现。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的名词,叫做“三种人”。
渐渐地就知道了,前面一个运动结束了,后面一个运动又开始了。
住在西华庄园,生活条件是改善了,但是自由度却受到了限制。学习班的负责人给大家宣布纪律,因为这个学习班是保密的,是清查“三种人”的,所以要严格执行纪律,不得互相串联,外出必须请假。
这时候传说很多,各种小道消息都有。其中一个最流行的传说是,原市革委的主要成员邱山新被关进了大牢,因为他在运动前期大肆整人,将一个老干部迫害致死,而肖卓然在运动期间因为同邱山新过从甚密,也参与了迫害整人的行动。所以这次让大家写自传,主要是说清楚是否参与了肖卓然和邱山新的整人活动。
程先觉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眼镜都差点儿掉下来了。当天他就到北主楼去找肖卓然,结果发现,那里有公安干警站岗,外面的人不让进去。程先觉说,能不能让肖局长的爱人出来一下,我想跟她见面说个事。门卫说,我接到的命令是,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进去,一只蚊子都不允许放出来。
程先觉到处打听,终于得到一个消息,北主楼的人员正在接受审查,一个一个过关,连同他们的家属也要说清楚,一律不得与外人接触。他们实际上是被软禁起来了。那个透漏消息的人还说,你们也不要上蹿下跳,等北主楼的问题解决了,你们也得说清楚。
程先觉回到东配楼,把情况跟汪亦适等人说了,大家全傻眼了。程先觉一个劲儿嘀咕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肖卓然跟邱山新完全是两回事,他是利用老邱做工作啊,他不可能参与老邱的阴谋活动。
汪亦适也说,老肖和邱山新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看你们也不必大惊小怪。再说,这个形势,也不像是搞运动,也许北主楼正在传达秘密文件呢。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心里还是没有底。
就从这天之后,程先觉的脸就开始重新发绿了,郑霍山的房间里夜里再也没有“呼风唤雨”的声音了。虽然大家在运动期间并没有为虎作伥,并没有做整人的事情,相反都是被整对象,是受迫害者,可是,谁知道呢,这些年的形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会儿这个被打倒了,一会儿那个被打倒了,随时可以让你倒下去而不必让你知道你为什么倒下去,所有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
02
在一个细雪飘飘的上午,舒云舒突然披头散发地闯到东配楼,首先到了汪亦适的房间,脸色苍白地说,亦适,不好了,肖卓然被抓走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汪亦适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说,你别急,慢慢说。
舒云舒说,今天早晨吃过饭,卓然他们几个被叫到学习班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卓然回来收拾东西,告诉我不要紧张,要相信组织。我问他要到哪里去,他说他也不知道。万一发生不测……
舒云舒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儿抹眼泪。汪亦适说,这么严重啊,他还说了什么?
舒云舒说,他告诉我,他写了一个申诉材料,万一他回不来,让我到省里到北京把材料递上去。
汪亦适说,前两天,真是审查“三种人”吗?
舒云舒说,是的,天天变着法子提问,绕来绕去,同邱山新的关系,在邱山新的指使下做了哪些事情,什么时候接受过邱山新的指令。今天问了,明天又问,今天这样问,明天那样问,就像审犯人一样。
汪亦适呆了半晌说,看来情况是比较严重,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依我对卓然的了解,他不可能参与邱山新的任何阴谋活动。
舒云舒说,我也是这样想,可谁知道情况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呢?这年头,指鹿为马,捏造莫须有罪名的事情比比皆是啊!
汪亦适说,那倒是。你赶快把卓然的申诉材料找出来,我们见机行事。
舒云舒说,卓然万一有个好歹,叫我怎么办啊!
汪亦适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落井下石的,我们能够证明卓然的清白。
舒云舒说,亦适,我知道你,可是,这件事情可能还要牵涉到你们,你们也得做好思想准备啊。
汪亦适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除非有证据证明肖卓然确实参与迫害活动了,否则我负责把申诉材料递出去。
不久,东配楼的揭批查工作果然开始了,大家也被要求写材料,写运动期间的表现。医疗卫生系统的人,着重交代同肖卓然的关系,是否直接参与或间接参与邱山新的阴谋活动。
如此七搞八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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