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上)(6 / 7)  四面八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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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都板结了,三季稻一季不如一季,稻田一年不如一年。大队支书和大队长都讲了,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过了两三年,再换一种松土的化肥,地照样还是好地。

    肖卓然说,哦,还有这种化肥?我还没有听说过呢。

    程先觉说,糊弄老百姓的,哪有这样的化肥啊!为什么不用有机肥呢?

    肖卓然说,你真的没有当过农民。有机肥是有限的,尿尿拉屎能有多少?我给你算个不雅的账,一年三季稻,需要农民和他们的牲口多拉三倍的屎尿,别说这不可能,就算能拉三倍的肥料,也得多吃三倍的粮食,那我们的农民成了什么啦?不是成了吃为了拉,拉为了吃的机器吗?

    程先觉说,当个农民真不容易。

    大哥说,现在农民真是累得很,去年双抢,西马堰硬是累死两个人,两个都是大姑娘,有一个你恐怕还记得,她爹过去给咱家种过地,小穗子,说是铁姑娘,丫头家拿满劳力工分,也是好强,两个人比着挑秧,小穗子吐血死了,另外一个叫王冬梅,本来说今年嫁人的,嫁妆都办了,没想到生了一场病,也死了。

    肖卓然的筷子放下了,不知不觉地,两行热泪突然滚滚而下。那个小穗子他认识,解放前几年,农忙的时候,小穗子的父亲到肖家来帮工,小穗子也跟着来玩,圆圆的脸蛋,一笑两个酒窝,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说起来也是贫下中农,根正苗红,怎么就活活给累死了呢?

    见肖卓然落泪,父亲和大哥慌了神,连忙说,为了啥,为了啥,这都是啥事啊,平常事,小事啊,好好的,你怎么就哭了呢?

    肖卓然回过神来,掏出手绢,擦擦眼角说,没事,烟熏的。我现在已经不适应柴草了。

    这天晚上,肖卓然和程先觉躺在老屋的东厢房里。程先觉很快就打起了呼噜,肖卓然辗转反侧,脑子里反复出现那几句话和那几个人影,把人累死,把地累死,小穗子,王冬梅,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东西南北……

    第二天早上,程先觉还在酣睡。肖卓然悄悄起身,走到院子里,母亲和嫂子正在商量做什么饭。肖卓然说,别费心了,你们平时吃啥,我也吃啥。

    早晨肖卓然独自到村里转了一圈,上午又带着程先觉到村里的小学和医疗点看了看,找了几个熟识的人,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就返程了。路上肖卓然对程先觉说,我要反映情况,这样下去不行。

    程先觉呆着脸想了一会儿说,我也觉得肖庄公社的有些做法不合适,但是现在肖庄公社已经是全省的典型了,成绩大于缺点,这个时候反映问题,会不会……程先觉不往下说了。

    肖卓然说,我不这么看。我认为肖庄公社的经验完全不可取。我们都是学医的,多少懂得一些化学原理。我跟你说几点,第一,农业生产有自身的科学规律,土壤资源是有限的,像这样拼命地挖掘土地的潜力,不惜用超量的化肥催生,对土壤是有害的,这无异于竭泽而渔。你注意到肖店埠的池塘没有,已经发绿了,这也是过多使用化肥的结果。第二,为了提高产量,男女老少没日没夜地耕作,这尚且可以用勤劳来解释。可是孩子呢,高年级的学生每年上课不到两百天,每天上课不到五个小时,都在忙乎种田。这怎么得了?第三,医疗卫生根本就不存在,违反人的生理极限,把人始终放在极度劳累的环境里,以致出现累病累死的现象,哪里还有什么医疗卫生呢?我们的劳动人民还处在这样的生活状态中,就是产量再高,又有什么用呢?肖庄公社的所谓经验一旦推广,势必重演当年的大放卫星产生的悲剧,重蹈覆辙,把农民继续推向苦难。第四,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判断,工作团下来的所见所闻,绝不是真实的情况,至少有一半是弄虚作假,有些人为了捞取了政治资本,上骗下欺,是可忍,孰不可忍!

    程先觉说,如果你坚持要反映,我也不能装孬,这份反映材料由我来起草。

    肖卓然说,那倒不用。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担风险的,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是被我拖进来的,你作为旁观者就行了。但是,现在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程先觉说,作为下级,我服从你的领导;作为同学和朋友,我两肋插刀。

    肖卓然笑笑说,干吗说得那么悲壮,我又不是派你刺秦。我交给你办的是好事,让你会会你的初恋情人。到了寿春县城,你帮我找到舒晓霁就行了。

    程先觉就像见到鬼一样看着肖卓然,嘟囔道,找她干什么?我早就结婚了。

    肖卓然说,这跟你结婚有什么关系?是我要找她,你不过通风报信而已。我目标大,你出面比较合适。

    程先觉说,你找她也没有必要,我早就听说了,这个人现在疯疯癫癫的,像个神经病,她不可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没准还会帮倒忙。

    肖卓然脸一板说,程先觉同志,你要搞清楚了,舒晓霁哪怕浑身都是毛病,但她是肖院长的姨妹,是舒云舒的亲妹。以后我再听到你诋毁舒晓霁,我就让她起诉你。

    程先觉眼珠子骨碌两圈,不吭气了。

    肖卓然和程先觉一共在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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