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亦适说,你这个反动派,狼子野心不小啊,可是你在做梦!不过,看在你还披着一张人皮的分上,郑霍山先生,我得提醒你,为人民医院提供药材,不是一件随便的事情,不能当奸商哦!抗美援朝战争中,有的药材商向志愿军销售药材,以假充真,以次充好,那是要枪毙的。
郑霍山说,汪亦适,你可以小看我,但是你不能小看舒皖药行。你讲这话,其实就是诋毁咱们的老泰山,我把这话转告老爷子,没准他会照脸扇你两耳光子。
汪亦适说,哈哈,你这个反动派,不是造谣生事,就是告密点火。悉听尊便!
郑霍山说,我犯不着去告你的密。不过,我也得提醒你,我郑霍山现在不是什么反动派。我虽然在公私合营企业工作,但我是皖西行政公署正式录用的国家职工,从一定程度上讲,我是国家政权的代表。用你们当年的那一套说法,你甚至可以认为我是组织上派遣到私营企业里的地下工作者。
汪亦适说,哈哈,我这个人是无神论者,过去一向不迷信,但是我现在总算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鬼了。
郑霍山说,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汪亦适说,一个活生生的鬼就坐在我的身边,就在我的耳朵边上说着鬼话。你也算地下工作者?你要是地下工作者,那我岳父成了什么?我岳父难道是国民党?你说话要放尊重点!
郑霍山说,这个你吓不住我。咱们的泰山是什么人?咱们的泰山当然不是国民党。咱们的泰山是红色资本家,身在曹营心在汉,他老人家才是我党最大的地下工作者。
汪亦适说,闭嘴!什么我党,国民党吗?
郑霍山说,我党是共产党。虽然我现在还不是我党党员,但是我写了入党申请书,我已经是我党的外围同志了。
汪亦适说,郑霍山,我跟你说一句真心话你听不听?
郑霍山说,你说吧,你就是说鬼话我也照样洗耳恭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汪亦适说,你要是能够入党,我就把这个茶杯吃下去。除非共产党的眼睛被鬼蒙住了。
郑霍山眼睛一骨碌,做鬼鬼祟祟状,然后贴在汪亦适的耳边说,汪亦适,我可以把你这话理解为反党言论,我报告给你们705医院,可以判你八年刑你信不信?
汪亦适说,你报告吧,但愿有人相信你的鬼话。
这边一直叽叽咕咕,那边舒南城和姚副院长也谈得投机。聊了一阵,舒南城说,啊,你们这两个老同学好久不见了,还真有不少话啊。
汪亦适说,世叔,你们有公干,我可以走了。
姚副院长说,汪医生你急什么急?你是我们第一人民医院的救星,今天正好令尊大人也来了,晚上请你赏个光,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汪亦适为难地看着舒南城,舒南城说,吃饭倒是不必了。不过,我想让亦适跟我们一起听听医院对舒皖药行药材的使用情况。亦适,方便吧?
汪亦适连忙说,好,我听世叔的。
08
肖卓然为丁范生想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向政委于建国反映,丁范生院长的思想现在已经腐化堕落了,已经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了。要挽救同志,要教育干部,要改变风气,要阻止丁范生同志继续向贪图享受腐化堕落的泥坑继续滑下去,要对他大喝一声,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肖卓然想出的第二个办法是向皖西警备区党委写信,还是反映丁范生的问题。
当天夜里,肖卓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反映丁范生的问题,他的决心是下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共产党员,革命军人,反映问题,光明磊落。一想到这里,肖卓然就有点激动,就有点天地正气凝于心间的冲动和豪迈。这是上半夜的感觉。
到了下半夜,肖卓然的想法又有一些变化。他想到了后果。后果是什么呢?如果丁范生的问题反映上去了,被上级重视了,丁范生受到处理了,轻则批评,重则处分,再重则被撤职查办,那么,别人会怎么看他肖卓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抢班夺权,邀功讨赏?这些也许都无所谓,他是按着一个革命者的原则来决定自己的行为,他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不能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这段时间肖卓然每天都是很晚入睡,医院里的事情太多,医疗上的,人事上的,还有科室建设、人员培训、后勤供给。丁范生倒是放权,甚至在中层领导会上说,你们只要对肖副院长负责就行了,请示汇报一律找肖副院长。看起来肖卓然的权力很大,但是他的权力仅仅限于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说修建院墙、给后勤更换炉灶、给医护人员发放劳保、维修医疗设备,等等。但凡大一点的举动,还是得向丁范生汇报,尤其是人事权和财务权。
这两年705医院进了一批从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但是一直当实习生,跟在老医生的后面当助手,有些甚至就是当护士用。事实上经过半年的考验,有些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主治医生的工作,肖卓然非常希望尽早把这些人放到一线去锻炼,报了几次方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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