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都感动了,也许他真的变得稳重起来了。
舒晓霁在前面走,程先觉静静地跟在后面。遇到脚印被雪掩埋的路段,程先觉就主动上前,用的树枝探路,还时不时地伸出手来搀扶舒晓霁一把,动作恰到好处,自然得体。有一次舒晓霁一脚踏空,叽里咕噜从坡上滑了下去,舒晓霁吓得大呼小叫,程先觉二话不说,纵身扑了过去,拽住了舒晓霁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滚出老远,直到程先觉用脚钩住一棵松树,这才停了下来。两个人站起来,全都成了圣诞老人,两人相视而笑。
舒晓霁说,你们江淮医科学校的“四条蚂蚱”,差别真是很大啊!
程先觉沉吟了一下问,怎么个差别法?
舒晓霁说,三个人成了志愿军的医生,一个还在劳教农场改造。那个反动派莫名其妙,居然提出加入共产党,真是异想天开。
程先觉诧异地问,你见到郑霍山了?
舒晓霁说,见到了,还写了一个专访。劳教农场的人说这个人改造得很彻底,不仅积极参加劳动,还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听说土改中把他家划成富裕中农,他主动纠正说,他们家有钱有田有店面,至少也是个富农,算是剥削阶级,应该清算。
程先觉愕然问,啊,还有这种事情,奇怪了,不可能啊!郑霍山哪里会有这样高的觉悟?
舒晓霁说,我也觉得奇怪,我怀疑他是不是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了。可是你跟他谈正经事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农场的领导也说他是正常的。他好像对我二姐情有独钟,每次见面,色迷迷地盯着看,也不知羞耻。从这一点看,倒是真有点不正常。
程先觉说,恰好这个现象是正常的。这个人就是这个品性,做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裸不加掩饰。过去追你三姐就是这样明火执仗,差点儿跟肖卓然决斗。他现在是把你二姐当做你三姐了。
舒晓霁说,他郑霍山一个劳教犯,居然还惦记上我二姐了,真是痴心妄想。
程先觉说,小妹,这话可不能妄下结论。以他现在这个身份,看起来是没有可能,但是你不能不让他想。再说,郑霍山现在这样积极表现,没准就是爱情的力量在起作用,他是不是想提前释放,放开蹄子追你二姐啊?
舒晓霁嘎嘎地笑了起来,可能吗,你觉得可能吗?我们家怎么会接纳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我们家又不是神经病!
程先觉说,爱情这个东西,往往不是我们用世俗的眼光能够看明白的。怎么没有可能呢?或许在你认为最没有可能的地方,恰好隐藏着很大的可能。
舒晓霁不笑了,停住脚步,傻呵呵地看着程先觉说,啊,你说的还真……挺哲理的。要是真的这样,那就有好戏了。我听我三姐说,我大姐对汪亦适就有点朦朦胧胧的意思,如果有一天他们突然出现了,成双成对,那我们家就热闹了。舒氏三姐妹嫁给了医科学校的三条蚂蚱,还有一条蚂蚱……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舒晓霁的脸扑哧一下涨得通红。
程先觉恍然大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本能告诉他,他可以接着舒晓霁的话茬说下去,还有一条蚂蚱和一个小妹,顺理成章啊!也许舒先生当初说的一根绳子上的“四条蚂蚱”,那根绳子指的就是舒家也未可知,没准还真是一种暗示呢。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说,这样说太唐突了。舒晓霁只是在政治上追求进步,在爱情上,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如果唐突了,把话说僵了,把小丫头惹恼了,没有退路了,那就麻烦了。那他面对的不仅是肖卓然的轻视,还有更严重的后果。
在那个重要的时刻,程先觉站稳了脚跟,保持了应有的风度。他扶扶眼镜说,小妹,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趁天黑之前赶回去。
舒晓霁恢复了常态,羞赧一笑说,好的。
此时天色将晚,西边出现了暗红色的晚霞。程先觉担心再晚了看不见脚印会迷路,一个劲儿地埋头疾步前进,舒晓霁则在后面一路小跑。
快要抵达705医疗队驻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苍老的身影茕茕孑立,舒晓霁认出来那是她的父亲。自从来到朝鲜,知道大姐失踪的消息之后,短短的十几天工夫,父亲就显得格外苍老,而且多愁善感。这时候他一定是担心小女儿的安危,不知道在这里已经守候多长时间了。舒晓霁心中一阵酸楚,叫了一声爸爸,就飞奔过去。
舒南城看见女儿安然无恙,舒心地笑笑,对随后而来的程先觉说,谢谢你啊小程,老四给你添麻烦了。
程先觉说,哪里,我陪小妹走一程,听她讲国内社会主义建设情况,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舒南城说,我们皖西的变化是很大。这该死的战争早点结束吧,让我们的孩子都平平安安回到祖国建设新皖西吧!
舒晓霁说,爸爸,又伤感了吧!别在这儿冻着了,我们回去吧。
舒南城笑笑说,好。
几个人刚刚往驻地村庄走了十几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先是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程先觉搭手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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