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行礼,退下。
不多时,端了汤药进门。
“对你来说,名节也许就是命,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苏幕吹了吹碗里的汤药,黑漆漆的汤药里,倒映着她的容脸。
这刺鼻的气息,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好好喝药,排出余毒。”苏幕也不提舒怀远的事情,免得到时候刺激了舒云,不利于她康复。
苏幕还等着舒云好起来,开口说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汤药喝完,苏幕为其掖好被角,转身就走。
谁知下一刻,却见着舒云揪住了她的衣摆,嘴巴一张一合的,好似在说什么,但她嗓子里被毒灼过,根本发不出清晰的声响。
苏幕凝眉,唇语?
思及此处,苏幕快速坐回床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不过,在唇语方面,沈东湛更胜于苏幕,但眼下不适合沈东湛出现,所以苏幕只能硬着头皮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嘴巴一张一合的舒云。
半个时辰,已经耗尽了舒云所有的气力,终是沉沉睡去。
苏幕额角渗着薄汗,可见也是费尽气力。
从舒云的房内出来,苏幕抬眸瞧了一眼极好的日头,眸色幽沉如墨。
“爷?”年修不知道苏幕听懂了什么,但直觉认为,自家爷的心情不好,甚至于可以用恶劣来形容,那种由内至外的寒凉,连阳光都散不去她眼底的阴翳。
苏幕一步一顿走下台阶,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舒云说,当天她离开苏宅,是想给自己买一朵烛花,那日是她自己的生辰。走着走着,就进了胭脂铺,掌柜的打开了胭脂盒,然后她便开始精神恍惚,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胭脂铺?”年修愣怔。
这殷都城内有好些胭脂铺,也不知这舒云去的哪一家?
“她觉得身上很热,想要脱衣裳,却听见了少离的喊声,周遭开始响起凌乱的声音,在彻底失去理智的前一刻,她看到了血。”苏幕微微扬起头,狠狠闭了闭眼。
金色的光从头顶落下,铺天盖地的,仿佛在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
苏幕不敢去想,舒云看到的血,到底是幻想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更不敢去想,如果是真的,那这血会是谁的?
也许,是……
可不想,就代表不存在吗?
要发生的,早就已经发生了。
“爷,少离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要不然也不会遇见您!”年修低声宽慰,“当初梅大人用自己的命,换了少离一命,就说明这孩子有贵人在侧,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苏幕没说话,眼下就只等着舒怀远的消息。
之前她让人抬着舒怀远,招摇过市,回到苏宅的,那么……那人若是真的冲着舒怀远来的,想必会有所行动。
“如果真的是冲着舒怀远来的,那就说明跟武林盟一样,这些人是惦记着无疆这方子。”年修此时也算想明白了。
为什么那些人,对舒怀远穷追不舍?
为什么栾胜明知道他是假的舒怀远,还是留了他一命?
因为,所有人都想从他嘴里,掏出“无疆”的下落。
“可是,督主为什么舍得了?”年修十万个为什么,心里满满都是疑问。
提起栾胜的时候,苏幕的面色陡然下沉,但也没有多说,只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周身寒凉得吓人。
年修自知多嘴,当下垂眸,不敢再多言。
好死不死的,提督主干什么?
“留心外头的人!”苏幕下令,“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
年修颔首,“奴才明白!”
这一等,便足足等到了天黑。
天黑之后,什么牛鬼神蛇,都会冒出头来。
夜色,是最好的遮布。
苏幕坐在房内,冷眼睨着桌案上,明灭不定的烛火,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戌时,无恙。
亥时,无恙。
眼下已经是子时一刻,苏幕扭头望着窗外的夜色。
初夏的夜色,虫鸣声声,吵得人心内烦躁。
外头,终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年修快速进门,“爷,来消息了!”
一封书信,一枚飞镖,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丑时一刻,城隍庙,换货。”苏幕音色低沉,瞧着下面的一行小字,“苏千户带一人。”
年修咬牙切齿,“真是太猖狂了!”
“去问问忠叔,舒怀远能不能走?”苏幕轻哼,“若是可行,你且背上他,咱们去城隍庙,会一会这牛鬼蛇神,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年修愕然,“爷,您真的就……”
“你以为我偷偷带着人,他们会不知道?这日夜盯着的,哪里只是一双眼睛?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盯着我,总有人会替我……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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