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品红。一品红为了治母亲的病,也把自己卖了,进了窑子。母亲一急一气,死了。母亲死时留下一句话,死后要进族人的墓地,和父亲团圆。
族人已早不认她们了,族人中开天辟地没人做过这种下贱的营生,饿死不卖身。族人不许把这样的脏女人入族人的墓地,怕脏了先人。一品红跪拜着求族人,族人不依。母亲的尸骨只能遗弃在荒山野岭。
一品红含泪带恨离开族人,回到城里,过着她卖身的生活。每逢年节,一品红仍回到村中,祭奠父母。族人不让她走进墓地,她只能在村头的十字路口,烧一沓纸钱,冲着墓地,冲着荒山野岭磕几个响头,喊一声爹娘,又含泪带恨地走了。
日本人是先到的城里,后到的沿河村。日本人到了城里,一把火烧了妓院,一品红从火海里逃出来,她无路可去,只能回到沿河村,这里葬着爹娘。
族长又惊又喜,他盯着一品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品红点点头。
族人有救了。族长长叹一声,他“扑通”一声跪在一品红面前,族人也随在族长身后齐齐跪下了。
族人说:族人凑钱给你。
一品红摇头。
族长又说:族人割地给你。
一品红又摇头。
族长便疑惑,颤了声道:那你要啥?
一品红此时也含了泪,腿一软给族人跪下了,她哽着声说:我求族人答应我一件事。
族人便一起齐齐地望了一品红,看见她脸颊上的泪,点点滴滴地落。
一品红就说:给我娘修一座坟。
族长吃惊地望着她,众人也吃惊地望着她,最后族长望众人,众人也一同望族长。
一品红又说:大叔大伯求你们了。
族长的目光越过众人的头顶,望见了月光下那片族人的墓地,那几座新坟像颗颗钉子刺进族长的眼里,族人也把头望向那片墓地。半晌,又是半晌,族长终于说:依你。
那夜,族人走进墓地,在一品红父亲的墓旁挖了个新坟,一品红找来件母亲昔日的衣服,葬在里面。父亲的坟旁,多了一座空坟。一品红跪在爹娘面前,叫了声:爹,娘——眼泪便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黑曹长领兵出来,一品红便向炮楼走去。晨光照在一品红的背上,一晃一晃的。
从此,沿河村平静了,墓地里没有再添新坟。
一品红白天给日本人洗衣做饭,村人看见一品红走出炮楼,给日本人提水,洗衣,见了村人却不言不语。
夜晚,村人听见炮楼里传出日本人的嬉笑声,一品红的叫声,那笑声和叫声一直持续很晚。村人直到那声音在夜空中消失,才踏实地睡去。
每天,村人都看见一品红从炮楼里走出来,到河边给日本人洗衣、洗菜。日子平淡,无声无息,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忽一日,人们再看见一品红时,陡然发现她憔悴了,痴了。人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水灵了,一双目光也痴痴呆呆。那一日,洗完衣,淘完米,一品红在河边坐了许久,目光一直望着那片墓地,人们还看见她脸上的一片泪光。
那一夜,炮楼里依旧有笑声和叫声在夜空里流传。后半夜,又一如既往地安静,安静得无声无息。人们在这安静中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猛然听到一声巨响,人们在巨响中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了一片火光。那是炮楼里燃出的火光。人们惊骇地聚到村头,看着炮楼在火光中坍塌。那大火一直燃到天亮,炮楼已成了一片废墟。
人们久久凝视着这片废墟,族长先跪了下去,接着族人也跪了下去……族长踉跄地走向那片废墟,他在废墟里寻找着,终于找到一缕头发。那是一品红的长发,族长双手托着这缕长发,一步步向墓地走去。从此,墓地里又多了座新坟,是个空坟。
族人在夜晚的睡梦中会突然醒来,醒来之后,便望见了东山坡那片墓地,那座空坟。望见了那空坟,便想起族人中曾有个窑姐儿“一品红”。
中国爱情
扣子在日本人来小镇前做豆腐,日本人来了之后,他依然做豆腐。扣子在小镇里很有名气,因为小镇上每户人家都吃过扣子做的豆腐。
扣子有个媳妇叫菊。扣子和菊刚结婚还不到一年,菊还没有孩子,没有生养过的菊,仍然和当姑娘时一样,细皮嫩肉的。做姑娘时的菊是镇里有名的美人,后来嫁给了扣子,天天有白嫩的豆腐吃,人就更加水灵白嫩了。人们都说,是扣子的豆腐让菊更水灵了。菊听到了不说什么,只是笑一笑。
日本人没来时,扣子和菊半夜便起床了。两人在影影绰绰的暗夜里忙碌着。天亮的时候,豆腐便做好了。扣子就推上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做好的豆腐。豆腐袅袅地冒着热气。菊随在扣子身后,两条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很好看。
扣子推着车往街巷里一路走下去,边走边喊,声音清清亮亮地在小镇上飘荡。想买豆腐的,只要在家里喊一声:扣子。扣子听到了,便把车停下,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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