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侮辱眼前这位行走只能倚靠双轮车的残废帝王。
当他的言辞落地后,芝岚曾将一抹余光瞥向易之行,她确乎惊异于天子提前知晓了一切,却也同时忧惧易之行的自尊会因此蒙羞。
幸而,易之行表现得比芝岚想象中要淡定,更表现得比在场诸人料想中的要淡然得多,但见他浑然不在乎易之叙的颐指气使,一如既往的镇定神容根本不曾起丝毫波澜。最终,天子不怒反笑,举止实在有着帝王风范。
“易之叙,死到临头了你还何必说这些无用的逞强之词呢?无论日后能否有人取代朕地帝位,可那人终究不是落得满身狼狈的你啊。瞧瞧你今时的德行,是否悔于当初入了朕的皇宫?是否悔于觊觎了不该觊觎的宝座?朕想你也不会后悔,毕竟像你这等愚昧蠢笨的人,哪怕再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会白白送命的。下辈子投胎做个聪明人吧,莫要稀里糊涂过了一世,到最后都不知怎么死的。”
易之行的嗓音极惋惜,又讥讽,当然,这其中的惋惜是伪,讥讽却是确有其事。易之行才不会为旁人惋惜什么,尤其是他这些利益熏心的手足,在他们身上,易之行从未感受到半分的手足情深,人世美好。
“呸!你个废人!你个终身残废!就算本皇子今日死在这里,那也是个健全的尸体!待日后你死了,你也只能是个残废!生为残废,死为残废,易之行,究竟是谁人可怜些?谁人可悲些?你自己心底不清楚吗?”
死到临头的易之叙自然要发挥生命的最后一丝余力去竭力嘲讽天子的现状,试图压垮他的自尊心,然而自始至终,易之行的容颜都未曾有丝毫改变,唯一动怒的仅是芝岚与燕祺。
下一刻,还未待燕祺道上什么,还未待天子反唇相讥,身为大殷皇后,更身为易之行妻子的芝岚竟率先不顾风度地动了手。不过,芝岚也确乎不必在乎风度,反正她在旁人的形象里一直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罪囚,今时无论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血腥的一幕发生了,但见在盛怒的驱使下,芝岚居然强行将易之叙的嘴巴扒开,继而见其舌头抽出,旋即以自己手中的匕刃割下。
这一过程只在须臾间,任是谁人都不得不去亲眼目见这般残毒的光景。
“啊!”
易之叙骤时倒地,在地上不断地踌躇着,而周遭的看客女眷们则齐齐发出惊叫,她们不敢相信点石火光间所发生的惊悚事件。别说是这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了,甚而就连瞧惯了这等场面的燕祺与易之行亦对皇后的行径感到惊诧。
芝岚虽脾性清冷,却是个温善之人,能够亲自斩下易之叙的舌头,便也证明她对男子适才的言行有多么震怒。
“你们给本宫瞧好了,这便是嚼舌根的代价!更是忤逆皇子,怀有不诡之心的后果!本宫不管你们背后怎的议论,可如若被本宫知晓你们暗怀不诡,对天子不敬,那本宫只能割下你们的舌头,以此作为惩戒。不忤逆圣上,这是本宫的底线,一旦有人逾越过这底线,管你是谁人,就算你手中握持着重权也好,笼络了大片民心也罢,本宫也绝不会姑息你们的作为!”
芝岚的不怒自威再度显现,哪怕今时的她因长久躲在草丛中略沾染上些狼狈,但其眸中的危寒与酷绝却浑然能超脱外在的一切,且将这份儿狠劲儿传入每个人的心底。
在场诸人无一不为之震悚,他们甚而觉得当朝皇后比往昔的暴君更为可怖。
其实,这群人殊不知,表面看似无所畏惧的芝岚其实正暗自抖颤着,倒不是因为颐指气使的模样叫她心底发虚,纯粹只是因为适才割舌头的举动仍令芝岚浑身不适罢了。她也不知自己适才是怎么了,像是骤然间便被狠毒附了身,满脑子只有为天子雪恨的盛怒,因此便也忘了自身的畏葸,待那舌头落地后,芝岚才从自身不受控制的行径中回过神来。
这时,她才觉得自己做了件荒唐事。
不过,虽然荒唐,芝岚也并不后悔,毕竟适才被易之叙言语伤害的人可是她最为珍视的男子。纵使满手沾染上鲜血,可那又何妨?只要能替天子铲除一切违逆之徒,芝岚都无怨无悔。
许是注意到女子微颤的身躯,易之行当即暗中递过手去,一把抓住了芝岚那只沾染着旁人血色的手掌。
一股暖流就此涌上皇后的心间,她终于不再忌惮了,深情的笑意挂于唇畔,芝岚松了口气。
适才易之叙奚落天子至死也只能是个废人,如今皇后亦叫他得到了同等的待遇。当易之叙之后被燕祺处死时,他终没法将他生前的舌头带入棺材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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