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后头忽有一流矢飞射,可她担心的竟在下一刻成了真。
但见无数流矢忽袭击而至,芝岚不敢回首细看,只能驮着天子的身躯飞也般地疾奔在山谷中,不过她知晓,燕祺恐是凶多吉少了……
终于,因仓皇的缘故,更因夜色黯淡的路径叫人探不清脚下的路,芝岚与易之行失了足,齐齐滚落于山坡之下。
就此,本还算安康无虞的芝岚彻底落了一身的伤,待至山脚时,昏厥感不断冲袭她的脑海,芝岚频频想要作呕,浑身的伤势更是惨不忍睹。在滚落的过程中,芝岚时刻护着易之行,因此天子之身所落下的伤势似是比芝岚轻了不少。
满眸淬着泪的芝岚不敢发出声响,她唯恐自己的动静被那群荀人得知,那此前所做的一切便都功亏一篑了。她不想辜负豁出性命去的燕祺,更不想让易之行的安全再度曝露在敌人的眼前。
没错,在经由今夜的凶险过后,芝岚的潜意识中已将自己的同胞以及那位当年所深恋过的公子视为敌人,一切的一切皆因他们而起,如若没有他们,燕祺不会死,倘使他们不曾怀着险心来至殷地,自己与易之行也不会沦落于荒郊野外,满身伤势戚戚。
往昔那位生性惧痛的女子今时似是感受不到身躯上的痛感,良久后,上头的动静暂无。芝岚则以自身单薄的身躯背驮着易之行,踉踉跄跄地走在凛风中,她义无反顾地踱走出野林,继而踱走至殷宫,坚定的信念始终篆刻在她的心头。痛感,绝望,哀戚皆被今时那份想要拯救天子的强烈信念冲散了。没人知晓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怎的驮背起一位成年男子的身躯的,更没人知晓芝岚是如何倚靠自己的决心,且在负伤严重的情况下将天子一步步从山林中背回殷宫的,这条路途实在遥远,但全程的伤痛似乎被芝岚彻底摒弃了,自始至终萦绕在她脑海中的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务必要让易之行得到及时的诊治。
最终,芝岚顺遂达成了愿念,然而当其方抵至天子的寝殿时,一路上所积攒的伤痛终于齐齐上阵,芝岚当即昏厥在地,再没了一丝力气。
天子失踪以及伤病惨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国各地,不仅如此,清舞楼的芝妈妈倚靠一人之力背回天子的美名亦被世人所称道,殷地再度传出了一段美名佳话。
然传闻中的两人始终昏迷着,不见一丝苏醒的迹象,这可急坏了殷国的朝臣,他们各个皆在忧惧未有子嗣的易之行身下的皇位该交于何人。要想殷朝稳固,必须得尽快择选出继位的正统者,毕竟易之行的生死仍是不定数,殷臣不得不为殷国的将来想办法。
因此,在天子迟迟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易之叙竟在诸臣的渴盼下归朝了。
要说这易之叙,乃是与帝王之位最无缘的人,胸无点墨,头脑简单,羸弱到于储位之争时,甚至都没有皇子曾对他下出狠手,如若不是因为今时实在没了继承大统者,他也不会被遣返。
“十皇子,您可算是归来了,如今这殷朝的稳定可全靠您了,陛下他迟迟不醒,您今时一归,民心臣心也能就此安定下来了。”
“自然自然,放心吧,我会代皇上好好掌持政务的。”
正如所有人的想法一样,易之叙也以为易之行很难再苏醒过来了,因此今时他可带了不少的人马,心腹,俨然一副要继承大统的模样。
尽管易之行迟迟不曾苏醒,但与其同病相怜的芝岚却率先一步醒了过来。在苏醒的头一刻,她唯一想见的便只有天子。
拖着一袭病体,芝岚从静访宫急急赶赴天子身旁,此时的易之行仍旧脸色煞白,除却整洁了些,虚弱的气息似乎同当时毫无分别。
“陛下的身子如何了?这都多久了,怎的还不醒来?”
“将近半月有余了,就连十皇子都从边地赶赴至皇宫中,可……可陛下他还是不曾苏醒……”
一旁的宫女嗫嚅地答道。
“十皇子?十皇子是谁人?为何有皇子归朝?”
芝岚一时起了疑,由于燕祺不在,她实在有必要替燕祺承担起守护天子权位的责任。无论是谁人想要试图靠近易之行的所有物,芝岚都有义务替他铲除祸患。
“听闻……听闻是为继承大统而来的……旁人皆说,陛下恐是难以苏醒了……因此便也请了当初最不为人所看好的十皇子归朝……”
话罢,芝岚彻底陷入久思之中,尽管她自始至终担心的只有易之行的性命安危,然而担心总归是徒劳的,在他苏醒之前,芝岚绝不能让任何想要趁虚而入的小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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