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随璟再度开口,只不过此回他是对身后人言道:“还不动手吗?如今殷君就在你们眼前,再不行动的话,这群殷人怕又是要使出什么诡计来了。”
话罢,洞口处的那群黑压压的人影骤朝被暗卫背着的天子而来,攻势一起,一心为主的燕祺登时放弃了想要当即杀死芝岚的念头,开始一心一意保护起易之行来。
此时,随璟眸光幽邃的瞧了身无寸刃的芝岚一眼,继而言道:“快滚。”在此之后,他亦投身于杀害殷君的战役之中。
眼下发生的一切令芝岚猝不及防,可她并没有如了随璟的愿,反而试图拾掇起地上伤亡者的利刃去保护易之行的安危。
“燕……燕祺……你们快去保护芝岚……倘使……倘使她被流剑所伤……”
“陛下!现今都什么时候了,您怎的还想着她?您没瞧见吗,芝岚姑娘可与随将军的关系亲密着呢,今日您的伤残皆是芝岚姑娘直接抑或间接所为,他们自始至终是荀人,骨子里流着的是荀人的血,属下是不会保护她的!也望您不要再对芝岚姑娘动情了!”
这还是燕祺头一遭这般愤慨与忤逆,盛怒在心的易之行本欲怒喝,然而其口腔之中包裹的皆是血丝,今时的他根本没法道出清晰的只字片语。
“你……你放肆!”
“那属下便就此放肆一回吧,陛下您总是将属下推给旁人,但属下是为保护您而生的,不是为保护芝岚姑娘而活的!属下只忠于您一人!只要能保护您的安全,就算日后你杀了属下也无妨!”
燕祺的‘反叛’之词叫天子震怒,他只能向芝岚那处望去,声嘶力竭却又气若游丝。
“岚……岚儿,你……你先走……”
不知芝岚可否在兵戈相向的声音中辨别出天子的呼唤,下一刻,但见她径直拿着手中利刃向危殆中的易之行奔走去,易之行想要说上什么却已然晚了,因为如今他这残败的身躯根本没法抵挡住芝岚想要接近他的心。
“易之行!”
女子疾奔而来,浑然将周遭可能的危殆抛之脑后,她一面对抗着一路上的利刃,一面竭力接近天子而去。
终于,芝岚抵至于包围着天子的暗卫圈里,眼角淬着的泪水顷然间落下。
“易之行,对不起……”
“岚儿,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离开……想必你现在离开,荀人暂且还不会伤你……”
“我不离开!我来此的目的就是寻你,你别说话了,反正我是不可能离开的!要死我们便一起死!”
女子的任性令易之行无奈,又叫他动容,早已从暗卫的身上跌落下来的他一把将芝岚揽入自己的怀中。
既然没法助芝岚逃离,那易之行只能用自己残败的肉身保护着她。
“好……但朕不要你死……你呆在朕的怀里,殷人便不敢伤你,只要朕在,他们便会保护你的……”
抖颤的声音虚弱地叩击在芝岚的耳畔,纵使如此,芝岚也要耗费悉数精力去辨别天子今时微弱的嗓音,显然,易之行的身体状况已然坠至严峻的境地。
“好……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呆在你的怀里,你不要再说话了……求求你了……不要再说话了,我会带你平安归宫的,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芝岚起初本以为是天子的身躯在颤动,却没成想颤动的竟是自己,莫名战栗着的芝岚任着泪水淌下,双手轻轻拥揽住眼前人的身躯。与其说是天子在保护她,倒不如说是芝岚在保护天子,不知从何时起,芝岚便已用自己无虞的身躯包裹着天子残败的躯体,倘使利刃来袭,刺穿的也仅会是芝岚的身子。
易之行艰难地抬起手来,旋即轻柔地抚着女子的后脑勺,可只有芝岚清楚,如今易之行的力气全无,脑袋上的手也不是轻抚着,而是近乎于搁置在上头,每每挪动一下,都能要了易之行的性命。
“好了,你不要再动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倚靠在我的怀里,不要说话,不要动弹,听见了吗!”
芝岚挣扎开男子的怀抱,骤时怒喝道。望其如此,天子颔了颔首,乖顺地不肯再吭一声。
恰在此时,一支流剑飞也般刺向易之行的大腿处,芝岚瞠目,惊悚地望着残败的肉身逐渐血色横流的可怖光景。然而当她向怀中的易之行瞧去时,竟发觉易之行的容颜不曾有任何改变,像是蓄意隐忍着自身痛楚似的,毫无任何情绪的波澜,唯一残存其上的只是固有的虚弱。
不!易之行根本没有在蓄意隐忍,兴许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那双遍布着伤势的腿早已失却了知觉。
思绪及此,芝岚的内心忽起一阵惊悸,她咽了咽口水,始终不曾同易之行言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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