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的挑衅与理所应当除却易之行能容忍外,再无旁的国君能够轻易接纳,但见穆荣的手指在案旁叩了三叩,几乎是下意识地,却也同时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暴露了出来。穆荣绝不接受区区一女子在其面前为非作歹,尤其是这女子竟胆敢破坏自家女儿的幸福,此处今日不见点血,穆荣便对不起自己这一世英明。
芝岚敏锐的嗅觉叫她第一时间嗅到了空气当中逐渐弥散开的危殆气息,在穆荣心底的杀意逐渐猖狂之际,芝岚的余光亦在穆荣不知情的情况下落至不远处的利刃之上。许是流亡的日子过得久了,每每有不速之客到访,芝岚总是头一时间搜寻手旁最近的利器。
果不其然,芝岚的感觉并未出错。下一刻,但见穆荣骤提利刃向眼下对坐着的女子袭来,倘使芝岚不曾及时注意到此处的危殆,她必然要在须臾之间化为肉泥,因为穆荣的实力绝不容小觑。可正因为芝岚的提防心始终紧提在口,因此她才能在穆荣起身的刹那间飞至不远处的利器之旁,继而猛提利刃抵挡袭来的危殆。幸而,一切都有惊无险,血溅四方的局面并没有发生在当下。
虽然如此,但芝岚却在同时意识到眼前人巨人般的力气,哪怕仅仅只是接住他的袭击,芝岚也觉几乎耗费了自己半条性命去抵挡,穆荣着实有着怪力,女子的身躯与手中的剑刃险些便被他劈成两半。
“哼,没成想你的反应力竟如此灵敏,如今朕似乎能稍许知晓一些贤婿看上你的理由了。”
“穆国国君,您不必打人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小女实在不稀罕啊。”
芝岚讽刺般地言道,然其额头上却冷汗直冒,由于第一招便使出了浑身上下的悉数力气,她的脸孔登时被煞白的颜色侵染。
“稀罕不稀罕随便你,但朕要告诉你,你的实力便打此终结了,接下来,朕便要你在临死前尝尝看被人残杀的痛感,朕也希望你能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为何偏偏要招惹上朕女儿的夫君呢?”
穆荣同眼前人打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轻松的容颜同芝岚的惨白面色形成极为惨烈的对比,芝岚厌弃眼前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始终没法奈他何,不得不承认,哪怕今时的穆荣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儿,芝岚也不及他的十之一二,甚而就连一丁点儿取胜亦或者从中逃脱的胜算也没有。
未过一炷香的功夫,女子的身躯便已疲累不堪,其上遍布的伤痕更是叫人目不忍视,诚如穆荣所言,她似乎行将要命绝了。
不久后,荀地的战役已然终了,由于经过兄弟二人之间的内斗之后,殷国的军事实力大不如前,再加上荀地有穆国相助,因此这场战役最终竟是从前鲜少打过胜战的荀地取胜,殷人就此被赶出城外,荀地的领土权自然重新归于荀国人的手中。
可惜,身为荀国人的芝岚怕是再也听不到这个消息了,此时的她正倒在一方血泊里,就算意识仍旧残存,双目依然微睁,但芝岚的力气却早已被穆荣耗尽,当时那支被其紧紧握在手心的利器也已碎成两半,芝岚狼狈地倒在地上,任由眼前人落下言辞讥辱。
“哼,小丫头,你现今可知错了?适才不还蛮横得紧吗?”
“我……我何错之有?”
芝岚并不屈服,她像是含着血在说话,万般艰难的言辞终于吐出后,随即而来的便是口中的一湍血。
“何错之有?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啊,你错就错在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你自己估量估量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还敢将公主的男人?你怕是当真不要命了吧?朕告诉你,下辈子投胎时要么就投到贵族的身上,要么便将你的脾性收敛收敛,像你这等穷酸命还是莫想攀图富贵为好。这是我们大族之间的游戏,你一个寻常姬妾何必卷进来呢?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放心,朕这便送你离去,哪怕在那阴曹地府,你也要好好记住今时朕同你说的话,贱人。”
在这番侮辱性的言辞落下后,芝岚有多么想要反驳回去,猩红的怒焰在其眼底翻腾,她几度试图詈骂眼下这位自视甚高的老头儿,然而最终被她吐出来的都不是措辞,而是一湍又一湍的血,芝岚终究没了挣扎的力气,像只行将殒命的臭鱼,只能在地上毫无意义地扑腾扑腾。
这一刻,她的脑海忽而闪现过易之行的画面,竟还对这该死的人世留下了三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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