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残存在易之行的眉梢上,尽管他的行径颇有些寡情,但比起旁人的性命,芝岚的确要更为在乎易之行的情绪些。
“你开心便好,只是……只是大将军他……他不是你最忠诚的部下吗?”
能将莫宏峰的性命置之不顾,这始终是芝岚百般不解的事情,哪怕易之行寡情薄义,但此等行径确乎也非常人所能行。
“大将军他的确忠诚与朕,但朕以为什么也比不上易之临的死!只要易之临能就此丧命于敌人之手,朕日后便会顺风顺水,再也没什么能阻隘起朕的政权来了!”
天子沉迷般地诉说道,他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险恶之中,目光熠熠地盯在同一处。
待他彻底从自己的神思中回过神来时,芝岚脸孔上的惊悸当即落入其双目之中,望其如此,易之行连忙道:“芝岚,你不会觉得朕是个寡情之人吧?朕身为君主,有些事情不得不杀伐果决,还望你……”
还未待天子话毕,芝岚便匆匆走到他的身前,打断他接下来的欲说之词。
“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抱有什么旁的念头的。这是你们殷宫的事,更是你这位君王的事,其实……其实我就是个自私之人,只要你不伤害荀国百姓,你的行径再为凶残我也不觉凶残。”
芝岚愧怍于自己这番毫无情意的言论,但事实正是如此,她只在乎自己国家的生死存亡,旁人的事她根本就不在乎,更何况莫宏峰曾对她数次颐指气使过,还曾带她前去疆场送死。
“对不起,怕是我让你失望了吧……”
女子低下首来,忽觉自己才是最可恶的那一个。
易之行却转而执起她的手来,笑意融融地打趣道:“你放心好了,朕可从不觉得你是个善良之人,朕就喜欢你这等寡情的劲儿。不过,如若你能不对朕寡情,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芝岚将首埋得更低了,说实在的,她不知自己现今同易之行为伍究竟是否乃正道之举。尤其是在受到易之行的柔情后,那等善恶的鲜明对比更为恣肆地呈现在芝岚的眼前,只会叫她愈发感知到易之行的残恶。自己只是无谓于旁人的生死罢了,然而易之行却是在将旁人的性命推向险境,说到底,这终归还是不同的。
“还有,朕不会伤害荀人的,如今荀人也是朕的子民,朕一定会将那处好好建设,还你一方安宁的余生。”
当眼前人一提及到荀国时,芝岚对易之行的怀疑再度归于感激之中。她的确是自私的,只要荀人能不受外界侵扰,她毋宁同易之行这等也许凶残的君主为伍。
“谢谢你。”
芝岚轻勾一抹笑意,而那旁却忽而传来急遽的脚步音,这脚步之中明显杂沓着焦灼与仓皇。
“哎!温妃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他还在安寝呢!哎!”
女婢的声音先行抵至,紧接着便见莫汐茹的身影出现在那旁正彼此互握着手的二人眼底,这方温热的光景无疑更加刺痛着今时莫汐茹本就焦炙的情绪。
下一刻,她‘扑通’一声跪地,继而猛烈地叩起首来,分毫不顾及自身羸弱的身子骨。
“下去吧。”
此时,易之行对急急赶来的女婢吩咐道,心底却已对莫汐茹的来意早有准备,而其身侧的芝岚却也同时明白了眼前人焦灼的脚步中究竟暗含着什么深意。
不知怎的,在瞧见莫汐茹的刹那间,芝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从天子的手中抽离了出来,她往往能考虑到莫汐茹的情绪。
“温妃,有什么事你便直说吧。”
天子严冷的嗓音落下,便见跪地的女子梨花带雨地抬起首来,哀恸的嗓音里抖动着哭腔,此时莫汐茹百般渴望地望着易之行,因为易之行是她今时唯一的希冀了。
“陛下!求您救救臣妾的爹爹吧!求求您了!”
说罢,莫汐茹无休止地叩起首来,只要未曾等来天子的答复,她便一直叩着首。须臾之间,她那白净的额头便已红肿起来,地上明晃晃地瘫着一湍血。
那旁的芝岚不忍继续目见,只能将脸庞侧了过去,她虽不懂亲人之间的温存与羁绊,因为她从来便没有亲人。可今时在瞧见莫汐茹时,她难免还是对她这张梨花带雨的娇弱脸孔心生恻隐,可以说,没有谁人在瞧见这张脸孔时是不会心软的。
然而,易之行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但见此时的他满脸肃穆,容颜里非但不见半分恻隐意,甚而还满淬着不耐与严酷。不知为何,他素来对这等羸弱的东西提不上同情意,尤其是在他早已做好残酷抉择的今时,更是没人能轻易扭转他固存的执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