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将军,今日你还有何要事?如若没有事的话,你便可以离开了,朕想单独一人静一静。”
“陛下,今日臣除了来探访您,确乎还有一件要紧事。前方适才传来通报,说是北方的蛮族开始侵袭殷国边疆,那处的殷兵寡不敌众,将领更是被那群野蛮的草原民族所杀害,现如今那将领的头颅还挂在那处的城门处。还望陛下就此遣臣率兵前往,臣定当拼尽全力围剿那处的蛮族!不让陛下您失望!”
言落,天子再度含颦,此时安坐在病榻上修养的他最不愿听闻的便是外族来袭的事情,不过现如今在这乱世流年之中,敌寇来袭之事屡见不鲜,斟酌片刻后,易之行最终还是决定派遣眼前人暂且前往北方围剿蛮族。当然,这其中亦怀揣着易之行的私情,他的确不想再见到眼前人这张火急火燎的脸孔了,过往易之行觉之耿介,现今却莫名觉之蛮狠。
“好,那此行朕便遣大将军前去,远方路途迢迢,还望大将军多留心于可能蹿于中路的祸灾。”
“是!”
莫宏峰登时跪地作揖领命,然而却迟迟不曾有离开的态势,易之行不解,继续叩问道:“大将军还有何事吗?不如一次性全部说出来吧,朕与大将军之间实在不必过于扭捏。”
此言落,只见莫宏峰瞬即面露难色,稍许低垂的眸光再度垂落三分。
“其实……其实臣还是适才那句话,依陛下您现如今的身子骨,还是……还是得快些诞下个子嗣才行,否则朝野上下整日人心惶惶的,都忧心来日的皇位落于旁人之手,毕竟历来历往篡权之事屡见不鲜,陛下还是应做好准备方可保万众心安啊。”
此时,易之行的脸色再度有了细微的变化,他迷蒙着双目,里头散逸着某种威胁性的信号。
“哦?大将军这话是在说朕命不久矣了?因此得快些择选个皇室继承者,如此一来,臣子们才能心安理得地辅佐朕这位有后继者的天子?”
“臣不敢!”
莫宏峰将脑袋迈得更低了,口中的言辞却愈加铿锵有力。
“大将军,朕告诉你,朕不过是晕倒了一次而已,你们实在不必大惊小怪的。子嗣这等事无需着急,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反倒是你们这群整日只知胡思乱想的臣子最为稀奇,朕方才登基,你们便想着朕的身后事了?朕应是夸你们思虑深远呢还是该指责你们杞人忧天呢?总之,朕不会听从你们的建议尽快诞下子嗣的,朕是天子,如若男女之事都还要你们来做主的话,那朕这天子当着还有什么意义?干脆给你们这些爱嚼舌根的老臣们当好了。”
“臣……臣不敢!”
“好了,大将军,您可以下去了,朕的病体才稍稍有了痊愈的迹象,你倒好,这一来便将朕的这些迹象悉数堙灭了去,朕此处可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陛下,臣……”
“下去吧。”
当天子不咸不淡的冷词落地后,莫宏峰便也不得不在这等胶着的情形下离去了,待他离开后不久,榻旁一直缄默无言的芝岚骤时开了口。
“躺下吧。”
芝岚并未掺和眼前事,更未劝导眼前人想开些,她只是以温柔的语气催促着余怒当头的天子快些安歇下来。
言落,天子稍怔,旋即当真如了芝岚的心愿,默然顺从地躺了下来,他这些不可控的行径像是被什么魔力牵动着似的,根本不听本身的使唤,反而对芝岚言听计从。
“不必气恼了,如若每一次都满汉怨气的话,你的身子骨就算不被政务弄垮,也要因你这脾性残毁的。”
芝岚轻声叮嘱道,手中却在不自觉地为眼前人捻好被褥,总担心他会着了凉。
榻上的天子一直静默听闻,始终不发一言。
最终,他只道:“朕困乏了,想多睡一会儿。”
“那你便睡吧,我不搅扰你了,先行归去静访宫了。”
“不行。”
天子当即阻遏。缄默片刻,他紧接着道:“你……你可以不走吗?朕想醒来的时候还能瞧见你……”
易之行面对着床顶道,不敢直视芝岚的他却叫自己的双颊再度腾起一片红霞,此时的他就像是个稚嫩的孩童,小心翼翼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愿望。
在这之后,空气沉默了须臾,芝岚先是一怔,继而才缓缓从某种忸怩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好,那我留在这儿,你多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起。”
芝岚的承诺足以能叫榻上人安心,但见此言毕,天子登时闭合了双眸,沉沉地进入了有着甜味儿的梦乡。
如若有芝岚伴在身侧,易之行终再也难以被失眠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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