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下意识地退开身躯,脑袋的一记昏沉随之向她袭来。
“你醒了。”
严冷消退大半,此时冗杂在天子口吻中的仅是淡然,甚而还染带着些许温柔。经过昨夜,他似乎清醒了不少,失却了往昔的狞恶与夜时疯狂的他竟叫芝岚一时没法直视起来。
“嗯。”
忆起昨夜,芝岚双颊上忽染三分赧红,尽管昨日已逝,可易之行怀中的温存却仍残存在她的身前。
“今日我们便要启程回宫了,朕已请郎中为你诊治,你染了风寒,这些药待会儿你记得服水喝下。”
说着,易之行便从怀中取起几个小药瓶来,芝岚冉冉接了过去。
不知怎的,回程的路上,芝岚并无昨夜般抗拒,兴许她自知一切已没法改变,又或者说经过昨夜,某种旁余的情绪已逐渐在芝岚的心底蔓延开来,她表现得比易之行预想中淡定得多。
他们二人谁也不提昨夜事,像是什么也未发生一般,然而彼此心底无疑皆被昨夜的温热刻下了心底头的烙印,至少易之行的心扉开始坦然地接受起自己所生的一切情愫了。
纵使如此,芝岚仍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分明早已接受如今摆在眼下的事实,可她却总觉心底空落落的,好似就此离开便要恒久地错过什么一样,她的反常被易之行瞧在眼底,但见他骤时询问道:“怎的了?是身子不适?不如待至于旁城,朕再为你请个郎中。”
芝岚连忙摇了摇首,目光从未正视过身侧人。
易之心却将手伸了出来,径自将其抚在芝岚的额头上,待确定芝岚额头的温度并未见涨时他才彻底放下心。
芝岚被他的行径骇得六神无主,稍微红润些的脸色再度煞白开来。
“待至殷宫,朕给你换个大一些的宫殿。”
易之行猝不及防地开了口,芝岚骤时将一抹狐疑的目光转向他,然而当易之行瞧来时,她却又仓皇将目光移至旁处。
“不……不必了,我仅是一采女,不必这么大排场。”
“你也可以是妃子。”易之行紧跟其后说道。
此言出,芝岚怔了一瞬,旋即含颦答道:“仅是个采女足矣。”
女子的态势又稍稍归于过往的严冷,这令易之行颇有些不适,他忽而咄咄逼人起来。
“为何足矣?女子不是都想往高处上爬吗?如若你想的话,朕还可以给你更高的地位,日后便再也无人敢欺你了。”
“易之行,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自由?朕可以给你,不过你的自由必须由朕来陪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朕会抽出时间来陪你。”
天子的口吻不甚温和,却暗含着一种威厉害的态势,他明显觉察到芝岚的严冷与排斥,但他偏要一头栽下去,以自身的蛮横撞击着芝岚本有的排斥心。
“易之行,你忘了自己的初心吗?我可不相信当你踏上这皇位起,你的脑袋里便想着儿女情长的事情。你千万别辜负了好不容易登至高位的自己,你如若继续在我身上耗费时间的话,你的来日,你的江山必然也会坠至黑暗,你还是快些考虑起除却我以外的危机吧。”
“你何必这般假惺惺的为朕思衬?你如若能答应朕,陪着朕,朕不就有时间去处理旁的事情吗?”
易之行气势汹汹,唇畔却始终挂着那一抹冷笑。
直至芝岚下一刻的激昂言辞,他才彻底将这抹冷笑落下。
“可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不想答应你!我不想陪着你!你非要我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吗!”
芝岚的咆哮令易之行彻底阴沉下来,二人不过分寸之距,但男子却能感觉到彼此间像是隔着一条永远无法抵达的汪洋,他想要尽力游过去,却往往因风浪太大败下阵来。
就此,这一路上,二人再无交流,当终于抵至殷宫时,一扇紧闭的大门骤然间隔绝了芝岚与外界的所有接触,易之行失约了,他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般,给予芝岚自由。相反,他将她再度深锁起来,只要她还住在这宫中,易之行便能安心,无论芝岚的自由将受到多大的禁锢,他也甘愿继续顽忸着执行自己的主张。
总之,芝岚没法逃离,一辈子也绝无可能。偌大的殷宫便是芝岚的宿命所在,就算她再为厌弃与抗拒,就算她寻死觅活,易之行也要凭一己之力将自身的命运与芝岚牢牢地绑定在一起,兴许这种种行径与妄念过于疯狂了,但此时没有谁人能制止易之行的这些疯狂之念,就连他自己也没法做到。
他只想将芝岚囚禁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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