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他进入此间客房之后始终都保持在一种极为冷静的姿容当中。
“陛下,属下在。”
“岚采女去了何处!你可有瞧见她?”
易之行的口吻确乎是焦灼的,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燕祺仍旧淡然的态势。但见他口将言而嗫嚅,不过眼底却不羼杂丝毫狐疑与不安,他犹豫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不知以何种措辞同眼前人禀告罢了。毫无疑问的是,燕祺没打算隐瞒。
望其如此,易之行似是参透了七八分,只见他冉冉微眯起眸子来,适才那漫溢着仓皇的口吻遽然变得奸黠与阴森。
“燕祺,不会是你将她藏起来了吧?还是说……你已将她毁尸灭迹了?”
不分青红皂白,当这抹揣测方起于天子的脑海中,他的双目里便倏忽掠过一层杀意,至少在潜意识里,易之行认为这是该死的行径。
此时,跪在地上的燕祺低下首来,这副诚心的架势似乎做好了迎对一切责罚的准备。
“陛下,岚采女还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世上,请陛下您放心。不过,岚采女却没法再回来了,昨夜,属下已然将岚采女放逐。”
此言方毕,易之行手中的一记重拳就此落于燕祺的脸上。燕祺早已忘却这些时日自己究竟挨了天子多少打,但这一切始终都与芝岚这个女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由此可见,易之行确乎沉溺在某种身为天子不该有的感情当中了。
下一刻,燕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血色横流的他依然不改自己的执念。
“陛下……属下知晓您现今有多么震怒,但是属下不后悔……属下不愿叫一危险人物靠近于您……岚采女她绝对没法留在您的身边……”
此时此刻,如若燕祺敢抬首瞧上一眼的话,他便能瞧见一张令人震撼的盛怒之容。但见筋脉似乎行将跳脱出天子的血肉之中,瞠大的双瞳更是满淬着血一般的猩红,狞恶得像魔怪,天子的脸色分毫不含人的亲和。如若不是对眼下的庆幸过于抗拒,易之行根本不会对陪伴自己十余载的忠仆动这般大的怒火。
接下来,又是一记重拳,易之行打从心底痛恨于眼前人对自己心意忤逆的行径,他不喜下头人反抗,可如今朝野上下,无论是权臣还是自己的护卫,无疑都是在同他的心意逆着来,易之行绝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不久后,燕祺已是满身伤残,易之行的怒意却只消不减。
“说!她现今到底在哪儿!昨夜她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陛……陛下,岚采女她不值得您……”
“说!朕叫你回答朕!”
话罢,又是一拳,狞恶的容颜早已逾越过往的种种惨恻面目,此时的易之行像是失了控。
“属下不知……属下昨夜是先行离去的……”
一闻此言,易之行登时拔腿往外疾奔而去,可燕祺的呼号仍声声撞击在他离去的背影上。
“陛下!您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您为何偏偏要执着于岚采女一人!”
许是忧惧易之行会就此将芝岚寻回,燕祺连忙高声疾呼起来。
此言落后,天子仓皇奔离的背影忽而驻了足,他缄默了许久,旋即坚毅且严冷地答道:“燕祺,你怕是弄错了吧,朕从来便没有执着于她一人之身,朕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朕仅是想要将她囚禁起来,囚禁在朕可控的范围之中,瞧着一个想求自由却不得的人在朕的皇宫中受尽熬煎,朕仅是想要操纵着她罢了!”
话毕,易之行的瞳孔里竟忽而蹿出某种笃定的奸黠,而那的唇角亦就此冉冉勾起一抹凶险的意蕴。
此时,芝岚又身在何处呢?
她并没有离开荀城,因为她的根在这里,她的记忆在这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也就是为了这里而已,除却此处,她似乎再无旁的去处了。
在街巷之中游荡了整一夜,芝岚的病体稍许有些羸弱下来,不过她的精神却愈发亢奋,夜时的失落与寂寥也因晨时的霞光暂且消敛了踪影。
她在一家仍还营业的摊上点了些吃食,余光却一直张望着周遭,唯恐从何处骤时出现的易之行再度将她擒拿了回去。
此处离前些时日居住的那间客店有些距离,却同某条街巷仅隔着一条大道。
而在那条街巷之中,三人的脸孔亦同芝岚一样,被面纱紧密遮掩。
“你预备何时进军?听闻那该死的殷君又将新的殷官与殷兵调遣来了,且此回相较于初次,兵卒的数量与强度明显增涨,正是因为此回这位中饱私囊的荀城主,殷君竟又在此加强了戒备,那我们日后的攻袭岂不是更为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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