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吧!”
芝岚颇为亢奋,顾不上礼仪的他一把将易之行拉至于案旁坐下,在这一过程中,易之行任其拉扯,脸孔上的红霞只增不减。
之后,芝岚麻利地为天子沏茶端食,热情的态势根本是易之行从前不曾享有过的,相较于上一次,芝岚似是对他更为热切了,起因则是因为芝岚暂且抛下了过往的憎恶与仇恨,只将眼前人当作能实现自己内心渴盼的良人。
‘受宠若惊’四字,以往易之行并不能深通其意,此时此刻,在此等情形下,他似乎能深切感受到这四字的魔力,但见他坐立难安,仓皇无措,目光游移在各处,双手却自觉接过芝岚递来的茶,继而一口饮下。
不知不觉中,易之行已将一壶茶悉数饮尽,与其说他是因恍惚才被芝岚牵着鼻子走,倒不如说他纯粹是因潜意识里没法推拒芝岚的热情,凡是芝岚递来的东西,他都一一接纳了。
“我再去给你沏壶茶来吧。”
面对易之行猛灌茶水的行径,芝岚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的责任,只是一味觉着眼前人似乎喜欢呷茶罢了,或者是由于口渴才连续饮下好几盏。
当芝岚方预起身之际,手腕却忽被天子拽住。
“不!不必了……朕早已饱肚,怕是饮不下了。”
说着,易之行仓皇将自己的手从芝岚的手腕上移开,旋即低下首来。
“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这处的茶适口呢。”
“的确是适口,朕很喜欢。”
易之行顺着眼前人的话道着,至此为止,二人实在融洽,像是过往从未发生过什么不快之事,他们的相处比谁人都要和谐。
“那……那你今日前来是预备带我前去荀国……不,荀城的吗?”
芝岚极为渴盼地凝望着眼前人的双眸,易之行怔了一下,骤时哑然。
其实,今日前来的目的很简单,他以为芝岚此时应已入眠,所以才于此时来访,却没想芝岚像是在待着自己似的,非但在瞧见自己时间兴奋地迎了上来,甚而还精神抖擞,分毫不见倦意。
思衬再三,易之行只好颔了颔首。
“是……是啊,朕今日前来是想同你说,我们行将便要去往荀城了,你应快些做好准备才是。”
“我早已做好准备了,我们何时前去?明日吗?还是说今夜我们便能前去了?”
芝岚连连逼问,反而惹得易之行目光游移,不敢轻易直视起身前人的眸子,哪怕偶时有过实现交锋的时刻,易之行亦很快将目光移开,满心堆砌着仓皇。
“这……这还是过于早了些,在等朕三两日吧,三两日之后朕便带你前去荀城。”
此言像是灵丹妙药,本还残存在芝岚心间的不安终于就此消泯,这些时日她一直担心情况有变,如今瞧着易之行并不掺假的容颜与切实的誓言,芝岚这才凝神宽心起来。
“多谢你,易之行……不……多谢你,陛下,倘若这一路上有什么是我能相助你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今夜的芝岚实在过于热情,也许是因深夜时分本就叫人恍惚,此时的易之行愈发觉得心情畅快起来,像是有一阵清爽的微风从心间拂过,捎来的乃是某种恍惚的错觉,这错觉直叫天子欢喜,他的唇畔总算是不自觉扬起了深邃的笑意。
“好,朕到时如若有需要,定会向你开口。这些时日,你一定得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如若启程时你的病体未愈,朕便不带你走了。”
被眼前人的热情裹挟着的易之行,自身便也退却了三分忸怩,他难以再用严冷的态势去迎对眼下这份炙热的情绪,倘使芝岚能放下一切的话,他认为自己也能放下过往悉数的恨意,如若一切都能重新开始就好了。
“我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吃饭,按时入眠,我一定会叫自己的身子骨快些好起来,绝不成为你的累赘!你放心吧!”
芝岚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瞧着她这幅精力充沛的模样,易之行唇角的笑意更甚,此时的他忽而生出一抹错觉:如若能一直瞧着芝岚这张布满笑意的脸孔,他愿意原谅那一夜芝岚所带予自身的伤害。眼下的一切早已于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对于天子而言弥足珍贵的东西。
“好,那朕便待着你。”
话罢,易之行彻底将自己的眸光同芝岚的亢奋相交接着,哪怕此时二人间还残余着些许关乎于过往的忸怩,但今刻映入彼此眸底的笑意却是真切诚挚的。仅仅只是这须臾之间,易之行便感受到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某种近乎于幸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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