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宠溺,却偏要装成一副赔礼道歉的容貌,实在可笑至极。
幸而,芝岚同易之行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因此如今在听闻眼前人这番蕴含着深切意蕴的言论后,芝岚不怒反笑,这猝不及防的光景浑然超出了阿露洛的意料。
下一刻,但见芝岚反过来执紧阿露洛的双手,继而摆出一副姐妹相称的和善姿容。
“这是哪里的话,我又怎的敢怪罪于陛下亦或者待娘娘您没好气呢?您能在我病重的时分,好好代替我照料陛下的身子骨,我自然是要感激娘娘您的,如若没有您的话,陛下由旁人来照拂我还不放心呢,是娘娘您多虑了,您是我的恩人,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呢。”
芝岚拍了拍眼前人的手,看似和善温存。
然而她的言论却无疑成了阿露洛心底宣示主权的挑衅之言,但见阿露洛的眸底倏忽划过了什么,她唇畔的笑意亦化作凝滞的刻板情绪。不久后,她从中抽开了自己的手,转而侧过脸孔,侧颜的弧度似染带着三分冷傲。
“岚采女言重了,照料陛下乃是宫里头每个女子的本分,倒也不是你一人的任务,岚采女又何必感激本宫呢?本宫劝你还是莫要操心过多,就算你心甘情愿,陛下也不见得愿意天天守着一人,长此以往,是个男子都会厌的,身为宫妃,本宫觉得你应懂得这个道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他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我仅是一区区采女,当然左右不了陛下的心思。但如若陛下就偏偏爱来我这儿呢?就偏偏愿意整日守着一人呢?那岚儿也是没辙啊……”
芝岚一边道,一边笑,双颊的羞赧虽是确有其事,但亦是她佯装出来的结果。尽管如今的芝岚再清楚不过她与易之行间的关系,可现下易之行根本不在此处,那她便恣肆描绘好了,反正现今宫里头都以为陛下深爱着她吧?既如此,她便以这未有人知晓其真实性的流言激怒眼前人,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此言出,阿露洛自然是怒,只是她这份怒深匿于心,不愿轻易表露出来以致于在芝岚面前败下阵。不过就算她不曾绽露分毫,芝岚也知以她的脾性不可能会这般大度地容纳下自己这番实在挑衅的措辞,正当芝岚暗自得意之时,那迎来之人却叫她的得意彻底凝滞在唇角,芝岚一时有些羞惭难当,恨不能寻个地洞钻下去,因为眼下迎来之人正是易之行,他似乎听闻到了芝岚适才那番夸耀的措辞。
这一刻,榻上的女子不由低垂下眼眸,唯恐天子当场拆穿她的妄言。
然而易之行却远远比她预想之中的要平静温和,他并没有径直同芝岚对视,反而先行询问起阿露洛来。
“愉妃,你怎的也在此?是来探望岚采女的吗?”
言出,阿露洛这才从忿忿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一见天子抵至,方才还洋溢的傲气此时雾散云霄,她又是从前那位开朗的异族公主了。
“陛下,您也来了。臣妾自然是来探望岚采女的安康的,素来听闻岚采女身子骨尚且还未彻底康复,因此臣妾便也带着参汤来叨扰了,只可惜岚采女不肯赏臣妾的脸,迟迟不肯饮下臣妾的参汤。”
话落,阿露洛登时瞧了榻上人一眼,旋即流露出极为委屈的容颜,这幅光景倒像是芝岚欺了她。
望其如此,芝岚仅是轻笑一声,而那旁的易之行却头一遭站在了芝岚的一边。
“许是病痛在身,岚采女还没有什么胃口,既如此,愉妃你日后也不必劳烦了,毕竟静访宫有伺候岚采女的婢女,愉妃实在不必大费周章。”
天子言落,芝岚与阿露洛皆惊,一个讶异于今时的天子竟没有为了旁人指摘自己,一个则震颤于天子的态度似乎因为岚采女的再度苏醒而归于冷淡。这些时日,阿露洛再未曾得到过天子的关怀与柔情,无论何时去探望天子,易之行总是以政务繁忙为借口回绝她。久而久之,阿露洛便不得不怀疑是否乃芝岚从中作梗,才致使天子过往对自己的情意雾散云敛,没法寻出分毫残存的痕迹。
“是,陛下,臣妾日后再也不白费心血了,此回是臣妾唐突了。”
狐疑与不悦隐匿于温和的言辞之下,阿露洛暗中观察着天子与芝岚的神容,幸而这二人之间并未燃起太多火花,阿露洛这才放下心来。
可惜的是,安心不到须臾,天子竟主动提出了请离的吩咐,这才是让阿露洛真正猝不及防的冷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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