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自己诬害易之行时所瞧见的某张容颜对应起来,内心便也对外头之人有了个底。
“你……你……你这是威胁!”
“我并未威胁,只是瞧不惯陛下被你说得这般身位低下罢了,好歹陛下乃是统领一国的天子,无论如何,臣子也不应压在天子头下,什么叫天子也不一定吃罪的起?你怕是将丞相府抬得过高了。”
寡冷的言辞里却蕴藏着无尽的鄙夷,而其招致的后果便也是外头二人的疯狂行径。
“娘娘!我们扒开她的真面目!瞧瞧是谁人斗胆污蔑我们丞相府!”
言毕,这丫头登时携着吴芷晴掀开床帘,满面的凶恶嘴脸实在叫人心悸。
下一刻,一只陡时而至的足瞬即落于竹萤身,而一双玉手亦在同时狠切推开了吴芷晴,这主仆二人被踹得踹,推得推,都离芝岚隔着颇远。
“污蔑?何来的污蔑?难不成你当真觉得丞相确乎能压朕一头吗?”
谁人也没料到天子会骤然到临,就连芝岚亦余悸未消。
口中渍出血来的竹萤登时懵住了,不久后却又连忙跪下双膝,不停地磕着脑袋。
“陛下!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啊!奴婢本不应该信口雌黄的,奴婢只是想为娘娘说句话罢了……”
“说句话?好一个说句话啊,恐怕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不会这么想吧?你只不过是说出了诸人的心声罢了。”
易之行再清楚不过朝臣的想法,但同时却也讶异着芝岚适才为自己辩驳的言辞,这还是他头一遭瞧见旁人如此维护自己的天子身位,不得不承认,直至今时,天子的内心仍残存有似隐似现的动容意。
“陛下息怒!竹萤她本没有恶意的,臣妾亦知道此行擅作主张闯入是臣妾的不对,不过还望陛下慈悲心肠,就此宽恕我们一回吧!”
“哼,你认错倒是挺快的。”
天子几言之间却已叫吴芷晴汗流浃背,眼前人根本同往昔那个淡雅的天子形象浑不相同,言语之中尽是讥诮与冷讽,女子实在有些失了措。
“陛下!臣妾真当知错了!臣妾今日不也是未曾赶得及掀开那帘儿吗?好在臣妾的过失还能弥补,陛下您便消消气吧……”
“看来伶妃就是觉得朕不可能处罚你了?哼,朕告诉你,榻上之人乃是朕的一生所爱,今日你斗胆冒犯了她,便也是冒犯了朕。朕过往可以容你犯下任何过失,但绝不是关于她的。燕祺,领这主仆二人去外头各打二十大板,也让她们好好记得今日自己到底触了什么忌!”
言落,但见吴芷晴与竹萤二人当即花容失色,她们怕是怎的也不曾料到自己竟当真能于眼下这位良君的手下吃到罚则吧?这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因为易之行瞧上去分明像是那等可以包容万物的真君子,殊不知他只是个浑然天成的一朝君王罢了,他同历来的君主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此回当真知错了啊!臣妾的身子骨哪里禁得住二十大板!臣妾向来是娇惯生,娇惯养的啊!”
“既入了宫,你便是宫里头的人,朕的皇宫可从不养娇惯之人,燕祺,快些将她们拖出去,朕已乏了,需快些安寝才行。”
“是!”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啊!您怎能这般狠心待臣妾呢?臣妾可是您的宫妃啊……”
“皇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疾呼之音不绝于耳,直至燕祺将她们二人彻底拖出去后且将寝殿的门紧锁起来,她们的哀嚎才渐渐于天子耳畔消停了些。
不多时,板子击打肉身的声音传来,其音是那般真切与狠辣,以致于榻上人也能闻个清晰。
不知怎的,易之行忽地觉得心头畅快难当,兴许是总算能堂堂正正做回真实的自己了,哪怕片刻,却也足以叫伪装十数载的他称心快意。这等感觉是过往不曾有的,亦是易之行不敢有的,毕竟身位低下,母族平平,素来便也只能倚仗过人的演技来博得所谓的虚名而已。
“陛下,今日您可暴露两回了,当真已经无所忌了吗?就连我也在旁为您捏把汗啊。”
芝岚的嗓音忽而响起,然而这其中却不染带任何情绪,反倒叫人琢磨不透她此番话的真实意蕴。
“奸人,你又何必假惺惺的?你怕是恨不能瞧见朕快些倒台才好吧?”
易之行蓄意挑引眼前人的怒意,可惜,自打那场火势过后,芝岚判若两人,按照从前,她早些反唇相讥了,可今时的她却始终无言,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外头人的挑衅。
望其如此,天子难免郁结,但见他登时发出一声鄙夷音,旋即颇有些焦躁地朝外殿走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