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寝殿上方的顶柱因火势的迅猛急急往下坠落,径直朝莫汐茹而去,然而营救她的却并非燕祺,而乃易之行。
天子将莫汐茹飞速拽入自己的怀中,这才促使她躲过了一劫。
“温妃,你无事吧?”
“陛下……臣妾无事。”
莫汐茹呆楞地摇了摇首,紧接着被易之行强拽而离,天子的手劲儿虽拽得她生疼,可她亦切实感受到了某种被守护的爱意。
“劳什子的!怎的这般快便逃出来了!”
不远处的晦暗下,正站着一位蹙额愁眉的女子,她的态势与周遭的焦灼光景格不相入,旁余宫人忙着扑火,只有她一人暗匿于夜色下张望。
云桃本以为这二人早已纠缠在一块儿,逃出也得花费些时辰,殊不知易之行磨磨蹭蹭,以致于至今仍未有所行动,说到底,莫汐茹仍是个清白身。
一气之下,云桃将手中擎着的水桶往后方的林叶处随手一掷,旋即便嘟囔着嘴巴离了去。
待她离开后不久,水桶内的液体冉冉流淌开来,四散于深处的林叶之中。然而如若你仔细瞧之,你会察觉这湍液体怎的也不像是水,反而油光光,亮堂堂的。
此时,火光烛天,任是谁人也没法轻易灭了这陡时而至的滔天焰火。尤其是莫汐茹的寝殿,相较于旁处燃烧得更为迅猛,好似那火势是专门冲她来的一样。
“娘娘!”
逃出危境的莫汐茹早已被浓烟呛得猛咳不止,预备一头栽进去寻人的素锦一瞧见她,顿时梨花带雨地扑入她的怀中。
“好素锦,本宫无事……咳咳……得亏有了陛下,本宫才……”
方侧过首来,易之行便无了身影,即将脱口而出的谢词亦被莫汐茹吞回了肚子里。
四下望去,原来天子正于火光下催促着诸人。
“快去请太医!快去!你们快去通知宫人来此救火!”
易之行帮衬着救人,实在合乎他的假面,哪怕在此时,他也不忘重整自己的良君形象,也算是为前些时日屡露异样的失态做出弥补了。
然而,只有天知晓,他根本未曾涉险于真正的危境当中,易之行根本不会傻到为救无关紧要的宫仆而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身侧的燕祺明白自家主子的行径究竟意欲为何,便也未曾拦阻,
行者无意,看者有心,尽管忧惧天子的性命会因此受到威胁,莫汐茹却还是难以不为其良善的一面感到动容,她愈发觉得自己爱对了人,这世上的良人已然鲜少闻之了,更别说身处高位还能做到温良的君主,而易之行正是莫汐茹苦苦寻觅,亦是天下人久久追寻的宽仁帝君。
“陛下!臣妾来帮您!”
身为良君妇,莫汐茹自是当仁不让。
不顾素锦的拦阻,但见她登时奔赴至易之行之侧,愿图同他一道救宫仆于火海之中。
瞧见她的抵至,易之行的情绪颇为激烈。
“温妃!你在此瞎胡闹些什么!让开!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朕将你救出不是让你再行赴险的!”
“陛下!您身为一国天子都能如此大无畏,臣妾是您的妃子,又怎的不能追随您的步伐呢?”
‘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充斥于此处每个人的耳畔,振聋发聩,二人说话只能靠声嘶力竭的呼喊。
“荒唐!你是朕的宫妃,朕怎能让你奔赴险境!此处有朕一人足矣!”
易之行一副大义凛然之貌,像是他当真十足在乎着此处的每一位宫仆以及眼前这位真实关切着他的女子似的,总之,其演技之高超玄妙压根儿让人寻不出任何端倪。
“陛下!臣妾明白您的一番苦心,但臣妾绝无可能弃您于危境而不顾,倘若您负了伤,到时又叫臣妾的心如何自处?”
“温妃,你莫要再执拗下去了!天子之令,不容置喙!如若你再行反抗,那朕只能遣人将你带走。”
正当易之行完美地耽溺于自己此番精湛的表演之中以致于忘乎所以之时,身侧燕祺的嗓音明显跳脱出这方虚伪的假意,变得确凿焦灼起来。
“陛下!私兵处亦走了水!”
言一落,几人齐齐向后方望去,但见浓烟滚滚,火苗暴乱,不知从何时起,火势便已弥漫至林叶后头的私兵之所,然而彼方亦是芝岚所居地。
天子当即含颦,本还残存着的关乎于表演的兴头瞬即被此扰乱,他终于在这无际的火海里感受到一丝真切的仓皇之意。
“陛下!不好了,芝岚姑娘还在那处!”
相较于易之行,莫汐茹对芝岚安危的挂念才是真切的,它不含任何凶险的意蕴,讽刺的是,眼下这位芝岚所谓的‘恋人’怀揣着的心思却皆裹挟着凶险。
天子迟迟未有所动,只是以叫人琢磨不透的眸光一直紧盯远方的浓烟。
“陛下!您还愣在此处作甚!芝岚姑娘还在那处呢!您怎能置她的性命于不顾!”
莫汐茹的疾呼一直回响于易之行的耳畔,良久过后,他终算回过了神来,当即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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