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的言辞,莫汐茹大抵是欣慰的,暖意在其心间流淌,唇畔的笑意亦少了三分苦笑的意蕴。
“温妃,何必呢……你何必在此苦守一夜?有这时辰倒还不如养足精神,顾惜好自己的身子,此处为朕的皇宫,朕到底也不会走丢了不是吗?”
天子的眼底羼杂进动容与无奈,她不知眼前人为何如此执迷于自己这个本不值得令人执迷的恶徒,些许内疚流窜入天子的心胸,适才的焦灼渐趋于泯灭了。
“陛下,您不必担心臣妾,臣妾只是纯粹想瞧上陛下一眼罢了。因为……因为臣妾听闻昨夜陛下似是抵了臣妾的寝宫,而臣妾当时却该死地离了去,就此臣妾……臣妾才……觉得……”
说着,莫汐茹情难自已,不由默默低下首来,任悔恨的情绪漫溢至血肉内。她实在悔于自己昨夜的行径,更没法想天子当时落空的心绪,她竭力想要弥补什么,尽管到最后残存下的仍仅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憾念。
易之行并非愚者,自能瞧出眼前女子纠缠于心底的愁结,不知是出于恻隐之心,还是旁的什么缘由,他本不想再行虚掷光阴的,然而下一刻脱口而出的却是对昨夜的弥补之辞。
“今夜朕去温妃的寝宫,与你共食晚膳吧。”
此言一出,落寞的女子登时疑忌地抬起首来,其瞳孔激烈地震颤着,似乎行将跃出眼眶。
“这……这……这可当真?陛下……”
“天子之言,自是当真。”
天灵好似听闻到莫汐茹的诚心,昨夜那渴念已久的福祉再度归返了,这一刻,莫汐茹的心头尽是欢喜,她没法再寻出这世上任何能凌驾于此时的欢愉。
眼望莫汐茹激昂的娇容,天子会心一笑,然而他内心底却就此生了愧怍与忸怩之意,眼前人的浓厚情意实在叫人难以担当得起啊。
与此同时,私兵之所。
芝岚的思绪重新坠入现实之境,她冉冉启开了眸,恍惚地瞧着眼下的光景。
光景并未有什么不同,可女子却能明显感知到脑袋上的绷带以及自身麻软的身躯。她能隐约忆起昨夜之事,却并不知今晨易之行所亲眼目见的光景,因此相较于焦灼忸怩的易之行,芝岚实在坦然得多,如今萦绕于其脑海的思绪除却詈骂外,再无其他。
“劳什子!竟又惹了一身伤!”
芝岚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前世欠了天子债,怎的今时遇见他便准要见红,旧伤从未有过彻底痊愈的时分,新伤却又猝不及防地悄然抵至,而逃窜与杀皇的念头正因这满身伤情久久搁置,这一切就像是一场诅咒似的。
“劳什子!劳什子!该死……”
来日遥遥无期,伤势迟迟不愈,芝岚总觉得自己的余生好似皆要葬送于这森寂幽邃的殷宫之中了,思绪及此,怒焰与惶恐更甚。
此时,躺在榻上的她并不知案侧正有一老太医为其研磨着药物,恰当这老太医徐徐踱步而来之时,亦是芝岚横眉竖目的时分。
“狗贼!”
话音刚落,芝岚妄图收回既吐之言的念头亦不再有实现的可能,但见其双瞳震颤着,对陡时迎来之人,芝岚实在仓皇失措。
同样地,老太医亦对此人的‘狗贼’二字倍感蹙悚,双眸当即瞠大开来,嗓音亦冗杂着余悸。
“姑……姑娘,老夫……老夫可并非什么狗贼,老夫只是奉天子之令,前来为你疗养身子的。你可莫要瞎说八道!如若此言传入天子之耳,老夫怕是十条命也不够搭上的!”
“我……我不是在说你……”
芝岚自知解释不清,连忙侧过首去。
“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不是在说老夫又是在说谁人?姑娘扯谎倒也扯个像样的!莫要以为老夫年迈你就蓄意耍弄老夫!老夫可不是糊涂虫!”
眼前之人的纠缠不清还当真同其主子一个德行,不知怎的,芝岚当即心生厌弃,总觉得似是瞧见了易之行的影子,而她方才侧过的首此时便又扭转归来。
“谁说我在扯谎?是你先冤枉人!都说了,我不是在说你,你怎的同你家主子一副德行,尽喜欢诬害旁人!”
“你……你这坏丫头血口喷人!老夫怎的诬害你了!分明是你先扯谎的!你骂老夫是狗贼,你还不承认!”
芝岚本欲继续反唇相讥,然而下一刻,出乎人料的震悚事件发生了。
但见眼下这老头儿说着说着竟还啜泣了起来,抽抽嗒嗒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芝岚怎的欺辱他了。
“你……你欺负人,老夫要告诉天子去!”
老头儿手指眼前人哭嚷道,不久后便飞也般负气离此。
芝岚愈发搞不明白了,那男人的后宫怎的尽是些出乎人料的‘奇珍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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