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行仍端坐于高位之上,容颜肃穆凝重。
“燕祺,你说,朕方才是否不该过早否决易之临的请求?如若叫旁人生了异可是不妙。”
天子自知近日里来异样频出,自身好似再也难以回还至过往那等泰然处之的境地了,真实的情绪逐渐走漏形态,这才是让易之行躁扰的重要缘由,当然,令其躁扰加倍的自然还有那妄图同他争锋的易之临以及该死的芝岚。
“陛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您便不必过多思衬后果。依属下愚见,陛下还是应像方才那般处断果决才好,如若一味怀揣着宽仁心,那些大臣迟早会不将天子身位放在眼底的,尤其是在六皇子羽翼渐丰之后。”
“哼,一个蔡家子罢了,凭何同朕夺权?朕是绝对不会予他任何建功立业的机会的。相反,朕必须得切实掌握多数兵权,以防不测发生。”
时至如今,殷国的悉数兵权实则掌握于莫宏峰与蔡良的手上,天子所把持的兵权实则微乎其微,而蔡良手中的权利如今更是落于易之临之手,因此想要彻底维稳身位,易之行势必得要将多数兵权夺回来,哪怕莫宏峰现今瞧来的确是个忠心耿介的,却也不能保证他会一辈子忠心耿介下去,易之行绝不信赖任何人。
深沉的思虑骤起,高位之下却传来一声谙熟嘹亮的嗓音。
“臣参见陛下!”
抬眸望去,现于眼底的身影乃是易之行潜意识里并未予以十足信赖的‘忠将’,莫宏峰。
瞧见他时,天子先是一怔,旋即沉眸问道。
“大将军,您怎的又归返了?是有什么要紧事欲同朕言说吗?”
“答陛下,其实……其实也并非什么要紧事……只是……一些私事罢了……”
莫宏峰一改往日的爽直,今时的他嗫嗫嚅嚅,反而有些支吾了起来。望其异常之态,天子难免心有疑虑,加之近日里琐事连连,他实在惊惧不平之事再侵扰于己身,便也自顾自地下了高位,继而遣开了燕祺。
“大将军,但说无妨。”
言落,莫宏峰稍作停顿,似乎是在斟酌自己接下来的措辞,神容稍显郑重其事。
下一刻,他到底是开了口,然嗓音里却冗杂起隐约的惶恐。
“陛下,不知您……您昨夜是否同温妃娘娘行房了?”
一提及此事,莫名的羞愤腾涌至易之行的双颊上,其心胸更堵塞起躁扰的情绪。他本欲大怒,然转念一想,一朝天子迟迟不肯行房去开枝散叶确乎也是不尽责的表现,便也竭力敛了震怒。
“大将军,昨夜恰巧有要事亟待解决,便也一时忘了此事,实属是无奈之举。”
天子的答话与莫宏峰的本来预期大相径庭,因此于下一刻,这位老将的情绪便也激昂了起来,自也失了君臣分寸。
“陛下,趁着如今您的身子骨正值鼎盛时期,定要快快行房,绵延子嗣才行啊!您是我们殷国的天子,来日殷国的传承可是依托于您之身,您千万不得耽搁生子的最佳时机。再者言,六皇子……不,如今应称呼他为蔡小将军,他的野心昭然若揭,您只有诞下子嗣,才能稍稍消减其夺权的可能性。今夜,陛下便暂且搁置下手中的政务,赶紧行房才是!如若陛下觉得后妃有限,自可大行选妃,充填后宫,后宫的祥瑞富足才是陛下身位稳定的关键!”
莫宏峰振振有词,那溜圆的眼珠,铿锵的音调,无疑是在为天子本就郁结的心胸添压,他的所言皆乃天子再明白不可的道理,然而一至子夜,天子的心便不自觉地对那满案的政务如渴如饥,一心耽溺于御书阁的他又怎的肯再去挪动步足,转而投奔于卿卿我我的寝宫呢?
“好了,朕知晓了,大将军不必多言,朕总不至于一辈子未有子嗣。”
天子口中的搪塞之言叫莫宏峰很是不满,他并不打算放弃劝服天子踏入后宫的念头,那张曾同吴槐几番对峙的厉嘴如今正喋喋不休地于天子耳畔聒噪着。
“陛下,子嗣才是关乎江山社稷的重中之重,您万万不可小觑子嗣的要紧性啊!如若今夜您有什么非处理不可的政务,大可交由臣来处理!您还是去行您应做之事吧!无论是谁人也好,陛下势必得要尽快诞下头一个子嗣才行!当然,头一个子嗣绝不能是他丞相家的,否则陛下今后的处境便更加危难了……”
莫宏峰的聒噪音便从未有过歇断之时,一个脑袋三个大,易之行只想快些逃离于这方劝其生子的可怖梦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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