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坦白了衷情,生性温良的莫汐茹的确将榻上的女子当成自己的真心姐妹来看待,而芝岚则在同一时刻暗呼一口气,心底感喟起莫汐茹的品性来,得亏了她,自己才能迈过这道鬼门关,便也投去了一记善意。
望其如此,莫汐茹的善心反倒更为热切了,正因这记善意,她才彻底感知到天子的所爱定也是日后能同自己平和相处的良人。
“陛下,您还愣着作甚?当真想要眼睁睁地瞧见她气绝身亡吗?她可是您的所爱啊,您还在耽搁什么?”
当‘所爱’二字吐出时,芝岚实在觉得好笑,自己竟于一夕间从天子所恨变成了天子所爱,易之行此回可当真算是给自身逼迫到了不得不尔的境地,他没法不承认其心头爱便是榻上的女子。思绪及此,芝岚轻笑了一声,幸而莫汐茹未曾闻见。
而当‘所爱’二字抵入易之行的耳畔,但见其唇角明显抽动了须臾,暗处甚而还有青筋暴涨。正如他过往所言,自打遭逢芝岚这号人物,他的各等行径好似是被这女子莫名推着走,当幡然醒悟之时,却发觉早已迈出了那一步。
满腔的怨念堆砌于胸口,易之行到底还是开了口。
“好,那朕亲自前去为她寻太医。”
天子的声音一落,芝岚陡时感觉一阵危寒直袭脊背,她分明觉察出这言辞当中所暗冗的那咬牙切齿的狠毒感,而莫汐茹却仍如个糊涂人,什么端倪也未察觉,反而催促着天子快些去了。
当天子的脚步迈出此间宫室内不久,其迎面遭逢的便是不远处赶来的燕祺与大批安居于此的私兵。一瞧见天子,燕祺当即亢奋地直奔而去。
“陛下,您果真安全无虞。”
易之行并未答话,放下心来的燕祺则继续禀报着方才的详情。
“属下已率领诸人清理好案发地,掩蔽吕遇的伤情且佯装出其醉酒坠湖的假象,此事应不会波及到陛下以及那位姑娘。”
燕祺低首作揖禀报,良久,迟迟不曾等来眼前人的任何回应。男子略有狐疑,便也试探性地稍抬起首来,结果一眼瞥见的却是天子阴森到肌骨里的冷冽面容,燕祺登时心下一惊,连忙在脑海里翻腾自己可能犯下的过错,然而却始终寻不出什么来。
“陛……陛下……”
燕祺的嗓音直打哆嗦,满头雾水的他根本不知易之行的怒意何在,尽管易之行脾性暴烈乃是常有之事,而燕祺身后的大批私兵们则更是暗退一步,不愿同天子现今的怒意扯起任何的勾连。
“无用的东西!行事竟如此迂缓!此处怎的不留人?都被你遣了去吗!是这皇宫动荡还是朕死了残了,你竟一个也不留!”
话落,天子的足便也就此落于燕祺之身,但见燕祺倒地之际,后头的私兵个个低下首来,冷汗直冒,将鼻息的声音敛至最低。
燕祺捂住胸口,口中却还道着疚词,他再度跪下身来,不敢有半分抬首之势。
“一切皆是属下的错,是属下大意,还望陛下消气,日后再也不会有此事发生!”
适才燕祺的确是过于忧惧易之行的安危,便也擅自率领此处的悉数私兵前去救援天子,却是好心办了坏事。虽说燕祺并不知晓这坏事为何,却也明白致使天子盛怒的必然有棘手的隐情。
与此同时,芝岚则被莫汐茹悉心照料着。尽管此处没有药材,莫汐茹却还是尽毕生所知,暂且相助芝岚缓和了伤情,不知怎的,正因莫汐茹在侧,芝岚反而瞧见了生的希冀,更感觉莫名的平和,分明眼前人是自己假意上的‘情敌’啊,为何自己却感知不到任何的敌意与危殆呢?芝岚忽地抱愧于自己过往对莫汐茹不善的态度。
“抱歉,娘娘,当日是我的脾性不佳,我本不该同您发脾气的,今日一见,我实乃羞惭。”
此言一落,莫汐茹稍惊,旋即却执起榻上女子的手来,满眼宽仁意。
“什么该不该的,当日分明也是本宫的不对,本宫便不该强人所难,让你同爹爹前去送命的,本宫才是真正的罪人,姑娘你又何必羞惭呢?”
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处处指摘自己的过失,倒叫一旁看热闹的素锦不情不愿了。
“什么嘛!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罪囚而已,怎的一段时日不见,便就成了天子的心爱之人?简直荒谬!娘娘怎的这般愚钝,平白寻了个争宠的都还伺候着,日后哭都未有人知!”
素锦轻声嘟囔着,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的怨念于芝岚之身游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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