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旁的芝岚瞥见这一‘霸占’的光景,不禁发出一声冷哼,眸光继续投向映照着皎月的湖面,而思绪却洒向了星星点点的零散记忆中。
殷国。
“陛下,已至丑时了,该歇息了,有劳有逸才是最好。”
吴芷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卖力装着柔情,她可足足为易之行磨墨整七个时辰!其欲图不过乃天子的一夜之亲,然而,易之行偏是个耐力足的,死活不肯抽身出政务当中,被倦意磨折得晕头转向的吴芝晴却还坚守在一线,反正已熬至此刻,她就不信这易之行整夜不睡,更不信他归寝之时不带着自己这个劳苦侍奉的‘苦命人’。
“嗯,的确,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此言一出,方才还困缚着吴芷晴的倦意全无,转而变幻为即将得天子亲泽的惊喜与兴奋,直至易之行紧接着吐出下头的话语,吴芷晴才彻底意识到自己乃空欢喜一场。
“既如此,那伶妃便赶忙去歇息着吧。”
几乎是敷衍了事,易之行口吻淡漠,神容寡冷,甚而都不曾抬首瞧上眼前这为自己精心描画妆容的美娇娘一眼,他仍勤于政务,像是永不知疲倦。
如此,吴芷晴可是急了眼。自己卖力侍奉是为了甚?难不成到头来依然换不回天子的一夜青睐吗?入宫也算有好些时日了,却迟迟未曾得天子之宠幸,传出去她只觉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
“陛下~您该同臣妾去歇息了~臣妾自小便害怕一人安睡,尤其是这阴雨天,更是莫名叫臣妾心生蹙悚,您难道忍心瞧着臣妾一人守着惊惶入眠吗?要知臣妾这一整日可都伴在陛下身旁尽心侍奉着啊!”
说着,吴芷晴便动起了手,但见她始终拽着易之行的胳膊,旋即又将脑袋倚在他的肩上撒娇撒痴。易之行因其行径而致身子摇摇晃晃,手中的奏折便也随之摆动,思绪更是被这女子搅扰得一团乱麻,当即,眉梢染起火来,他几欲将这聒噪的女子推搡开。可碍于温和的假面,易之行强忍住了。
“伶妃,朕是天子,还需处理政务,朕想将今日事今日毕,身为朕的宫妃你该理解朕,相国不是还说伶妃你是个懂分寸的吗?朕不也没去温妃的寝宫吗?瞧她整日安安静静的,可不像你这般闹腾。”
“陛下~臣妾哪里闹腾了?七个时辰里,臣妾一直在旁侧为您磨墨沏茶,整整七个时辰哩!您就不心疼臣妾这双玉手吗?臣妾除却为了您,哪里为旁人做过这些事情!如此,您还说臣妾不如那温妃!温妃她就是个装模作样的!不过是想以自身娴静博得陛下您的青睐罢了,您竟还上了钩!”
吴芷晴闹起别扭,只见她一把放开了天子的胳膊,旋即在一旁生起闷气,私以为易之行会来哄她,殊不知在这会子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空档,易之行掐准时机再度猛然投身于政务当中,甚而连余光都未分给身旁的女子。
迟迟未曾等来抚慰的吴芷晴待注意到易之行对那满案奏折的如饥似渴时,当即按捺不住内心的羞愤嚷嚷了起来。
他本该如饥似渴的是自己的身子才对,如今这男子怎的偏偏想不开,竟疯狂地耽溺于一案子奏折呢?实在荒谬!荒谬!
“陛下!您当真要对臣妾视而不见吗?臣妾是这般爱您!臣妾可以为您磨墨整七个时辰,手指头都磨出了茧!您却还对臣妾熟视无睹,臣妾在您眼底还比不上一堆奏折来得有魅力吗?臣妾……臣妾当真是……”
话未毕,吴芷晴却‘哭天抢地’,声响之大能惊起半宫中人,却是半天也抹不出一滴泪来。
一边哭着,一边将余光暗中塞入了手中帕子的旁侧,见易之行终于被自己的聒噪折腾得起了身,吴芷晴偏还要抖上三抖,像是禁不住打了哭颤。
“好了,伶妃确乎也是累了,朕亦的确乏了,今夜朕便歇息在伶妃的寝宫。”
易之行最终还是妥协了,倒也不是因为疼惜,只是纯粹地躁扰罢了。他平生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居然能将磨墨这等小事一直挂在嘴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今夜倘使不能满足吴芷晴的心愿,之后的日子定也少不了她的一番聒噪之音。
为解今后之扰,势必要经今夜之劫。至少于易之行而言,要他舍弃手边的政务去行某些夜间该行的‘义务’,确乎是一种劫难。
此时,得逞的吴芷晴当即敛了哭容,止了哭音,喜上眉梢的情绪压根儿也不遮掩一下。
“回宫!回宫!”
女子眉飞色舞地吩咐起一旁诸人,易之行却是无奈地长喟一声,余光仍留恋于案上的奏本,像是要同心爱的恋人就此分手一般,神容凄凄惨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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