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时刻相守于身边。如此福泽,敢问历来哪个国君曾有幸享有?大多数天子几乎是整日提防着挖空心思想要夺取身下之位的儿臣们,而易之行的孝心却是天地可鉴。
然而,易礼对易之行的欢欣乃是基于身侧无美色侍候的时分,一旦美色出没左右,易之行便也成了个碍眼的,父子情终成过眼浮烟。
此时,还未待易礼彻底走出嵩月馆,余光便瞥见人群中一抹扎眼的艳丽,依他纵横声色的多年经验,那抹扎眼的艳丽绝非寻常货色。
他敏锐地嗅到此女的妖魅与不可多得的蛊惑力,分明妖冶,却又似乎是男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矜贵。丹凤眼迷离,殷唇滴血且微微上翘,仔细瞧之,眼下似还有一颗恰到好处的黑痣。脸孔可谓妖而不俗,冷而不傲。身量纤长,束起的乌丝有些早已散落于那流露的双肩之上。女子的雪肌更是无需提及,易礼光是在此便似乎能闻见那隐约袒露出的雪肌之上散逸出的香馥馥,醉醺醺的滋味,他甚而觉得此女的骨头都是以媚香炼铸而成。
“美啊!魅啊……”
急着赶路的易之行并不知晓自家父皇早已耽溺于不远处某个不确定的幻影之中,当他预备催促慢腾腾的易礼时,这才发觉他已然像个下流老头儿,踉跄着步履,不知追随什么而去了。
“父皇!”
易礼被美色迷了眼,易之行便也不复存在了。
那形似舞姬的女子将幽邃目光漫不经心地移了来,恰同易礼的眼神撞个满怀,易礼当即咧开一抹近似痴儿般的傻笑,可又忧心美人儿会就此被自己的神容骇住,便慌乱以手敛去了残存嘴角的涎水与痴愣。
可他实属自作多情,女子的目光只是寡淡掠过其身,不久便转过首去。易礼却觉得她像水蛇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腰身,旋即轻盈地游走了。
今日乃是巧夕,嵩月馆人满为患,国君拨开冗杂的人群,目光与步履皆直勾勾地尾随那如幻影般缥缈的女子。
女子身量高,却像一阵沁人微风,偶时能捕捉到她的身影,偶时却又不知其行踪,急得易礼汗湿脊背。
终于,人群中的艳丽再度乍现,此回乃是香肩露出来,美背薄而挺,只剩一袭惑人的背影。
“美人儿!”
易礼大声疾呼,实在惧这美娇娘再度消敛行踪。
那抹艳丽并未就此止步,反而加快身下步履,像是蓄意要将后头的下流老头儿甩开一般。
易礼穷追不舍,暗自思衬:今夜偏要将这美娇娘占为己有才行。
此时此刻,老头儿来了少年气,矍铄精神溶于眉宇,颇像一个领兵大将临行前暗下决心势必要得胜归朝时绽露出的神容。
他确实做到了,由于今夜人潮汹涌,他将自家的孩儿远远甩在了身后,这‘少年郎’正向着自己的‘美娇娘’奔去,意气风发,昂扬斗志,挡路行人被他推个满地。因为今夜易礼乃微服出宫,便也无人知晓其天子身份,被推倒的宾客在其后头咒骂连连,可他浑然不知,一心耽溺于幻境。一时间,本就哗闹的场子更是因为他的‘疯狂’杂沓了起来。
后头的易之行心急火燎,尽管他未曾注意美娇娘的行迹,却也知晓能引得自家父皇这般忘我的也只有那女色了。可不知怎的,分明司空见惯的光景如今他却隐隐觉察不妙,其中似乎暗藏着玄机,准确地说,应是杀机。
思绪触及几月前的那场刺杀,易之行登时心下一紧,连忙脚踏诸人的脑袋就此朝父皇的尾影奔了去。
“父皇!”
“美人儿!”
不久,易礼来至嵩月馆旁一条晦暗的巷弄之中,此处接连嵩月馆的后门,可却因久无人居,因此甚而于巧夕时亦是一派森森凉意。
眼下的美娇娘正背对易礼站在这巷弄的中央,她终于还是被老头儿‘逮’住了。那一袭袒露的美背此刻正在这皎皎月色的泼洒下熠熠生光。
“美……美人儿……”
易礼咽了咽口水,灼灼目光毫不避讳地流转于美背之上。
女子不发一言,毫无所动,暴露的雪肌散逸出疏远与凛冽,甚至连其背部凸起的骨头也表达出女子的矜贵与凛凛不可侵的孤清。
“美……美人儿!朕是皇上啊,朕要封你为妃……不!封你为后!”
易礼开始说些糊涂话,倒也不是因为酒兴作祟,纯粹只是由于美人儿的冷待叫他泄了气罢了。
话落半晌,美娇娘的脑袋迂缓地侧扭过来,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似暧昧,似冷冽,半边锁骨清晰而风情,易礼搓了搓手,更是春心荡漾。
不知为何,此时竟陡至一阵清风,将女子的目光吹得迷离而狡黠,亦将她那似掩非掩的衣裳吹得愈发不整。
望其如此,老头儿故作镇定的心弦终是绷不住了,他刚欲像一匹饿狼般扑来,不远处却响起一声疾呼。
“父皇!”
易礼厌弃地回了首,恶狠狠瞪了一眼忙不迭带兵赶来的易之行等人。
可再回首时,月色下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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