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细心听完,才斥‘毛’海峰道:“糊涂!”
‘毛’海峰本是想告东‘门’庆一状,不料反被王直骂了,尽管他对王直素来崇拜敬服,这时也忍不住道:“二当家!他在日本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丢了我们大明的脸面啊!”
王直哼了一声,先让众倭刀武士退下,又让众火枪手退下,最后让中层干部以及李成泰也都退下,只剩下七八个首脑人物时,才道:“糊涂!糊涂!你只知道脸面,却不知道‘亲亲’么?我等行商在外,后方无朝廷为援,前有群倭窥伺!之所以能逍遥至今,与日本大侯分庭抗礼,凭的是什么?凭的我们内无罅隙,以上邦大国之民的身份见重于倭人!正因如此,朝廷虽无一兵助我等,我等却能借大明余威,震慑东海,我等在大明不过一介罪臣,但到了海上,却能令倭人鲜人不敢仰视于我等!如今你却以他人之是为是,以他人之非为非,见难不救,见亲不护,事情的本末还没搞清楚,就妄论什么是非曲折——这不是糊涂么!”
‘毛’海峰干瞪着眼,他虽然因为崇敬王直,近来也力学斯文,但毕竟根底浅薄,被这一篇宏论说得晕头转向,等王直骂完,才叫道:“我听不懂!”
王直眼中闪过一丝愠‘色’,但对这个执行力极高的手下素来爱惜,火便没发出来,摇了摇头,道:“你认为像大内、‘毛’利、细川这些人,都是正直无‘私’的人吗?”
这几句倒是大白话,‘毛’海峰也就听懂了,道:“当然不是,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王直又道:“那么那些西洋人呢?”
‘毛’海峰道:“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就是了。”王直道:“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什么正直无‘私’的人,那套什么公义道德,也只是拿来指责对方!真到了生死利害的节骨眼上,你见过哪个损己利人又有好下场的了?”又指着东‘门’庆道:“庆官这事,人家日本人自己都没出头,你着什么急!”
‘毛’海峰道:“那、那……”
王直道:“以后遇事,见到自己人有难,帮了再说!那些是非公理,事后再论!”
‘毛’海峰在别人面前又狠又倔,但在王直面前却没脾气,被骂了后也心悦诚服地低头道:“是。”
王直这才转向东‘门’庆,微笑道:“庆官你这身装束,倒也别致,只是天气转凉了,海上风大,还是到我舱里换一身行头吧。”
众人见他痛斥‘毛’海峰,此时又如此善待东‘门’庆,心中对局势的判断便都有所偏转。东‘门’庆忙站起来作揖称谢,便有王直的‘侍’从过来,引东‘门’庆下去,到了王直起居的船舱,换上了王直还没穿过的新衣,又略略整理了一下脸面头发,再出来时,众人都喝了个采,道:“好个庆官!不愧是泉州有名的风流子弟!”
王直过来牵着他手,道:“我来给你介绍几位叔伯。”他一侧身,身后便是四个大老,东‘门’庆便猜是许、王麾下的四大天王!果听王直指着第一个人道:“这位是黄岩澳主徐惟学,你从小尾老那里来,应该听过他。”
东‘门’庆便知这四人果然就是四大天王,忙上前叫了声“叔叔”。四大天王,地位相若,徐惟学隐隐为四人之首,但年纪却最轻,只有四十出头,听东‘门’庆叫他叔叔,笑道:“你把辈分叫‘乱’了!林国显是我义父,我听说你叫他伯伯,现在却叫我叔叔,这不是把他拉低了半辈么?”
王直笑道:“各‘交’各的!我年纪和你差不多,与小尾老是兄弟相称,和你不也是兄弟相称!”便给东‘门’庆介绍四大天王中的第二个道:“这是叶宗满,人称翻‘浪’蛟,水‘性’了得,东海第一!”
东‘门’庆忙礼见了,叶宗满却笑道:“什么水‘性’了得,东海第一?水‘性’了得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默默无名,也没人来奉承我东海第一!现在老得水都游不动了,却有有人来帮我吹嘘了!”
众人听了都笑,王直又要给东‘门’庆介绍第三位大老,却是一个大胖子,一个肚子大如酒桶,东‘门’庆见了道:“这位一定是方叔叔!”
王直笑道:“不错!咱们这些人里头,数他最胖!这海上钟离的外号,可把他的底给漏了。”
方廷助笑道:“你别笑我!按你最近这懒劲!再过十年就不在我之下了!”
最后一个却是一个长得竹竿一般的瘦子,下巴上长着几根老鼠‘毛’般的胡须,两颊皱巴巴的,勉强嘿了几下,似乎是在笑,却委实笑得难看,王直道:“这位就是千里风谢和!人家都说他和风伯是亲戚,海风总眷顾他!走了这么多年海路,没一次不顺的。放在十年前,同样的船,没人快得过他!”
谢和下巴‘抽’了两‘抽’,道:“现在也不见得有人能快我!”
王直笑道:“未必!别说刚刚来归附的陈东、麻叶,也别说海峰、元亮,就是庆官手下,也有一两个能和你撑一撑的。”
谢和哼了一声,满是不屑,道:“真有这等能人,等五岛大会时,不妨大家赛上一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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