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的脑后,红色丝绸系的结一松,缓缓飘落在脚下。
唐三清缓缓睁开眼睛,一片黑暗,面前的人毫无反应,仍旧僵坐着,被她触碰到的手是僵硬的。
他没主动碰她,却也没抽离。
唐三清知道,自己成功了……
因为她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宫殿内,听到了除自己之外的心跳声。眼神会说谎,语言会欺骗,就算面具如呼吸一般贴合,心却是最真实的。
“沙湛……”她的声音带着引诱,直起身,一点一点靠近他的胸口,“你相信因果吗?”
他的身体像冰块一样,僵直冰冷,在他的身上,唐三清感受不到他丝毫活人的气息,除了那颗还会跳动的心脏。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抓不住,似乎曾经她接触过一个人,和他一样的冰冷。
可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唐三清无暇顾及别的不相关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我相信因果,所以,你做的恶,就由我来结束吧……”
她这样说着,伸出双臂,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紧紧抱住他的身体,两人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任由自己对他做任何的事情。
隐约有种一切都在面前的男人的掌控之下,是他引导着一切。这种感觉太荒唐,这个念头令唐三清心慌,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也无法轻易动摇。
羸弱的手臂箍住他的后背,唐三清忽然发现,沙湛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孱弱,这样的身量不过一个孱弱少年的身体罢了。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是操纵一切的黑手,血尸和藤树妖的同伙吗?
可惜,来不及了。
她来不及在仔细找出一切真相的细枝末节了。
下一秒,她咬破了舌头,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从她心口瞬间长出一根透明的冰棱,穿透了她心脏、骨肉、衣物……直直地插进了对面的心口。
两人的血液立刻从中喷洒而出,瞬间她感觉到胸口都是暖暖的,黏黏的液体,痛苦到成了次要的。
那是从她出生起,父亲请来国师,在她的心口设下了一道血咒,那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和对方同归于尽的禁制。
也是她离开前,父亲对她最后的嘱托,如果回不来了,一定不能让她的尸身流落在外,被妖魔占有。
冰棱插入的那一刻,两颗心脏同时被瓦解,随后她的肉身会被冻结成冰块,碎成无数细小的冰尘,散落大地,守护着天下苍生,这是她最后唯一的选择。
血咒已经发力,她体内的温度迅速降低着,仿佛和沙湛一般。
她的身体毫无力气,只能无力地伏在他的身上,仅仅是维持清醒便用光了她的精力。
可笑的是,沙湛竟然接着她缓缓滑落的身体,避开心口破出的窟窿,动作小心谨慎。
他们像是两只竖起尖刺的刺猬,紧紧抱着,比较着谁会比谁更疼。当刺穿过皮肉,穿过心脏,那里比任何都要柔软。
二人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在她脸上溅起的血液是温热的,唐三清以为,像他这样冰冷无情地人,连血都会是凉的。
沙湛的血液顺着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缓缓滴入唐三清漆黑如夜的眼睛中。
在她的眼前缓缓出现了光亮和人影,像梦一般的,却不是梦。
破败的山村中,满目萧索,全是枯木和草根,树都是光秃秃的,树皮被剥的干净。
一群衣着华贵,举止高雅的人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兀,他们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些什么。
“这个孩子当真是藤国师说的仙胎?”
“应该差不多,周围村里的人都说,他出生的时候天降祥瑞,久旱逢甘露、铁树开花、鱼跃龙门、凤舞飞天……天生仙缘,注定是要修仙飞升成神的。”
“那我们赶紧把他带走吧!”
“国师说了,一定要小心一点,别看他小,他的能力可大着呢!”
……
而他们讨论的中心,似乎是围绕着不远处的一个孩童。
一条粗重的锁链系在他的脖颈处,纤弱瘦小,灰蒙土脸,几乎要瘦脱了相的脸上有着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
他轻轻一动,锁链立刻发出沉重刺耳的声响,明明自己受到了惊吓,但他像生怕惊动了任何人,紧紧地缩成一团,不敢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很久,那群人终于讨论结束,像牵着畜牲一般,牵起锁链的另一头,捂着口鼻,厌恶地望着孩童。
其中,有一人甩出一个小钱袋,掉在地上立刻发出钱币激撞的声响,下一秒,摇摇欲坠的草房里跑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捡了钱袋,便头也不转地离开了。
除了唐三清,没人注意到,那孩童回头张望了良久,眼睛里的光一丝丝的抽离,直至黯淡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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