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前杀区连时很威风,其实也是全神贯注,所有精力都投入进去了,骑马在象群之间穿梭避让、直取蛮王,这种事儿也是很危险的,完全不能疏忽。
赵云此刻只是喝着水,惨然一笑:“累了,暂时想不好,既然围住对我们有利,拖下去我们不亏,就拖到傍晚凉快再说。布置好阵势,可以的话弄点木头建造障碍,这样敌人就更难突围了。
而且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不是占城地区所有蛮部的全部力量。万一他们不是全力支援区连呢?万一区连对漆蛮的羁縻统治不够彻底、不足以让他们孤注一掷呢?我军走后,那些漆蛮再报复汉人和百越人,也是麻烦。
所以,能拖一拖,多勾引出一点潜在死硬之敌,也是有好处的。我们现在把他们半圆形围困在海边,他们很快就会缺乏淡水和粮食。
如果那些蛮部酋长想救回部中勇士,说不定会偷偷用独木舟或者别的小船来运入补给、接走嫡系勇士。子义虽然带着海军主力走了,但我们还是有点船的。
这儿战场的海岸线又狭窄,留着这个口子勾引,说不定能把更多丛林里藏着的漆蛮部民引出来引到海边杀。”
魏延听完赵云语气惨淡但逻辑绝对冷静表述后,也是微微有些不寒而栗。
他跟随赵将军厮杀七年多,还真没见过赵云如此果决杀戮,只能说是环境实在恶劣,抚远不易。
魏延懵逼了一会儿之后,才小心提醒:“对付远离交趾两千里的蛮人,一味用杀怕是也无法长久……我军无法长久驻扎,连移民都暂时不行。”
赵云一抬手:“跟我们形貌相近的,如果诚心归降,将来可以编户造册,就都留下、训导教化。到时候,逼他们当先与那些漆蛮血战、结下死仇。
手上人命沾得多了,就不得不倚靠朝廷的保护了,至少他们也要担心大军走后漆蛮的报复。”
魏延这才放心,他也知道赵将军本意还是仁厚之人,是被异化的环境所逼。这种过于杀伐暴烈的活儿,还是让他魏延来主干吧。
敌人如果是真心永久性投降,赵云当然接受,但赵云心里清楚,这些漆蛮必然是诈降,他们知道天一热汉军就撤军了,到时候还会反的。
降了也是看在冬天的份上临时降,一年只降三个月,这种反复无常的人当然要杀了。
……
当天的围困一直拖到傍晚时分。
因为汉军没有进攻,那些蛮兵刚刚经历蛮王之死、象兵覆灭、士卒死伤也超过了三成,所以士气崩溃,倒也不敢组织大规模的反攻突围,反而想着休息恢复体力。
少量“有识之士”的突围,因为心不齐,只是纯粹白给。
十余万人被围困在一片大约二十里长、七八里纵深的海滩地带上,虽然有些稀疏的树木遮蔽,但显然不够所有人躲避暴晒。
毕竟对面拉包围圈的汉军,条件比他们好得多,都依然有人要晒太阳,这些被围一方的人肯定比包围方更惨。
要不是太阳下山了,直接被晒死的人怕是都能有数以千计。
这还是考虑了蜷发漆色带来的额外耐晒属性。如果跟汉人一样黄肤直发,这半天下午的烈日当头直晒,直接就能毙命万人以上。
太阳下山,让他们的危机感暂时解除,没有了太多远虑。野人本来就缺乏对远景的预期智商,不会想太远。他们中大多数人也暂时没意识到围在海滩上缺水缺食耗着会有什么下场。
第一个夜晚,因为海滩上少数树木的存在,有椰子可以取水,还能吃树叶或者榨树叶喝,绝大多数蛮兵都活了下来。但这些东西一夜时间就全吃喝完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情况的恶化就陡然加剧了。树叶被大量吃掉,海滩附近几里纵深之内愈发光秃秃,全天所有人都没有淡水水源,而且要直接晒一整天,毫无疑问是致命的。
而且每年农历的十月到腊月,是后世越南地区旱季的凉季部分,不是每天下雨的,指望下雨补水也是相对困难起来。
那些蛮族酋长们意识到问题,知道不得不组织突围了,但因为休息了一夜,他们赫然发现赵云的包围圈也变得更严密了——
汉军居然一夜之间砍伐了树木数千棵,搭建了一批简易的拒马障碍,甚至还在沙土和河泥地形上赶工浅浅挖掘了一道才一尺深的壕沟,这就导致突围更难了。
之所以只有一尺深,显然是汉军体力也不够,不能通宵劳作。时间不足,所以暂时挖这么点。
这样的壕沟本身防御力和迟滞效果当然极差,但配合壕沟和拒马后面的汉军长枪阵列,显然比完全没有沟要好不少。
面对新出现的困难,本该孤注一掷突围的蛮族各部将士,又因为蛮王区连已死、缺乏统一指挥、各个部落之间相互不服,出现了分歧。
相对来说最认清形势的,是那些原先跟区连比较亲近的、都是黄肤直发的百越族人。
他们毕竟有跟汉人接近的智商,有“预测未来可能走势”的脑子,知道围困下去是什么下场,知道越晚突围难度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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