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山摇,天运撑过两次,不代表还能撑过第三次。”
屠龙少年,终于渐渐会成长为恶龙。董承毕竟出身不是很干净,也没有实打实的军功,根基太浅了。
要是让李素推演这个问题的话,他的猜测绝对会比杨修更激进,说不定他就敢这么想:要是皇帝将来要让某个诸侯新国舅上位,董承说不定会不甘失败、拿着“衣带诏”给另一些与那家新外戚诸侯不对付的诸侯,让他们共讨国贼。
说到底,强枝弱干是个不稳定系统,迟早是要出事的。
平衡是动态的,需要不停的添砖加瓦修补。而不平衡是天然的,只要那种试图让平衡维持下去的添砖加瓦哪一天停了,哪一天就会崩。
袁绍默默听完,这才意识到,皇帝居然前两次都活下来了,实在是运气太好。但是,他身边护驾的人质量也越来越差,朝廷的威严在每一次侥幸活下来当中都受到了严重摧残。
比如这第二次活下来,皇帝抛弃了太多威望,也做了太多失德,才变成现在这样虚弱。虽然重获自由,但外镇诸侯根本不可能再让他撤换地方长官,这就是失德降威的反噬。
袁绍沉思良久,艰难地问:“那你以为,曹操,袁术,刘表,何人会成为将来忍不住的那一个?”
这个问题,杨修没有立刻正面回答,他拱手告罪,然后坚持先铺垫一些别的材料:“明公恕罪,此问修不能立即回答。因为纵然修脱口而出,那也不过是毫无根据的铁口直断,明公就算信了,也会心中狐疑。
故而,回答之前,修想先强调一点,把天下诸侯在对待天子的姿态问题上,为明公划一条线,让明公看清,哪些人与明公是站在一边的,哪些人又是站在另一边的。”
到了这一步,袁绍已经彻底希望杨修好好剖析清楚,因为他知道这里面每一句话都是大逆不道,普通谋士根本不敢在人多的时候说出口,只有沾亲带故的人才能私下里说说。
袁绍一脸礼贤下士:“但说无妨。”
杨修:“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之前派遣张义来向明公示好,以王允辅政期间朝命皆为天子本意、李傕挟政期间所命均为乱命划线。明公可知,这是谁教陛下如此安抚诸侯的?”
袁绍:“谁?”
杨修:“右将军李素。右将军可谓当世知天命之人,他深知即使让陛下指洛水为誓,安抚明公不必介意公孙瓒、刘虞之事,明公也未必肯输诚心服。唯有让陛下想出一条对天下所有诸侯共同的许诺,让陛下也不敢轻易毁诺、不敢冒失信于天下全体诸侯的风险,以这样的许诺来取信明公,明公才会彻底诚服——敢问明公,您心中此刻是不是这般彻底诚服?”
袁绍微微一惊,有一种被看穿了心事的不爽,但随即想到没有外人,不会丢脸,也就罢了。
李素给刘协出的主意,其实就是弄一套类似于西方《大宪章》的君臣约定,刘协对袁绍的许诺不能以单独的许诺体现,得是有一套一以贯之的总原则,为天下所有诸侯拥戴,这样毁诺一方的代价和失信足够大,互信的保障才彻底。
所以,才必须体现为“凡是王允时期的都是皇帝真实意思表示,凡是李傕时期的都是乱命”这样的一贯划线。
袁绍缓了一会儿后,狐疑地问:“既是右将军教导陛下,右将军又为何要帮助袁某、改善袁某与陛下的互信?”
虽然语气还有些狐疑,但袁绍居然不知不觉用了“袁某”这个自称,显然是对李素的这个布局示好还挺感激的。
毕竟袁绍心中一直担心皇帝清算他曾试图拥立刘虞的黑历史,这是他对朝廷中枢最大的一块心病。
杨修这次没有卖关子,爽快地揭开了谜底:“因为明公在对待陛下的问题上,与汉中王利益应该是潜在一致的——汉中王与故燕王,都是王允当权那两个月的受益者,陛下在那段时间里只追认了两个地方诸侯的既得利益,分别是汉中王与燕王。
所以,右将军名为帮助陛下笼络明公、如此划线巩固明公的利益,消弭明公的担心,实则也是在固化确定汉中王的既得利益。
同理,令弟袁公路,则是从反面受益于这条划线——他在李傕当权时期,多次驳斥李傕的乱命,以诛杀附逆党羽为名,扩大地盘,如杀扬州刺史陈温。而且令弟似乎在天子陷于贼手的那些年里,曾有一些不臣之言,陛下也以当时处于蒙尘之态这条划线、隐忍无视了。所以,令弟对于‘当今天子长久存在下去’的态度,应该是与明公同进退的。”
最后半句话,杨修实在没法说出口,因为那是“如果你袁绍觉得天子碍手碍脚,那么袁术也会觉得皇帝碍手碍脚”。
而且你袁绍是目前不觉得碍手碍脚、过一两年后把张燕、乌桓、河套五郡那些目前还没瓜分完的反贼地盘吃干抹净之后,才会觉得碍手碍脚。
而袁术是现在就已经觉得碍手碍脚了。
刘备袁绍袁术,都觉得皇帝碍手碍脚,但第一个跳出来的会帮其他人做恶人!
潜台词说到这个份上,袁绍已经懂了,也微微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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