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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慨有些想走,可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含钏,伸手接过小肃手里的灯笼,沉稳地点了点头,“行,知道了,照原计划行事。”
小肃低低应了声是,下一瞬便又将自己隐没在黑夜中了。
含钏垂眉不语。
徐慨刚刚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后,如今方得片刻喘息之机,想了想才开口,“我的错。”
上来先认错,总归不会错。
虽然不知错在何处,但总归不会错。
徐慨偏了偏头,将灯笼提提高,重复了刚才的话,“钦天监烧起来了。”
夜里还算静谧,纸钱旁点燃的蜡烛爆了灯花。
“回绝了张氏,还有王氏、李氏、陈氏、赵氏...皇子说亲,礼部常备有三卷名单,这个不行还有另一个——皇子再差,也不能缺媳妇儿不是?”徐慨笑了笑,“与其治标,不如治本,说亲的小娘子问题不好找,那便只有从我这处找问题了...”
含钏听得发懵,陡然想起,冯夫人之前同她咬耳朵,说京城传言秦王殿下性情暴戾,曾因言语过失,便将勇毅侯父子斩杀...
含钏满腔的火气被尽数泄干,猛地抬头。
徐慨要做什么?!
“我本就冷淡,在朝中在宫中,皆不是长袖善舞的个性,待自己亲生母妃尚且不算亲近,便常有传言说我冷僻怪异。”徐慨说得很冷静,“冷僻怪异,与天煞孤星,名头上还算相配。”
含钏听懂了...
为了拒绝亲事...
徐慨要把自己的名声搞臭...
搞到自己天煞孤星...命缘浅淡...
时人很信命的。前朝有位读书人在寺中看相,和尚铁口直断他命里福薄,不足配以高位,这事儿不知何时传进了当年春闱考官的耳朵里,考官放出一句,“既是命中福薄之人,那必定不能高中,否则便是违逆天数”由此放了此书生庶吉士,后补了八品县丞的缺,一生确实无配高位...
让自己背上天煞孤星、冷僻古怪的名头...
含钏一下语短,手背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看徐慨的眼神有些心疼。
含钏态度上的变化,叫徐慨欣喜,松了一口长气,伸出手熟门熟路地摸了摸含钏的脑顶,“...无事的,如此一来,一劳永逸。我一边寻你的宗族亲眷,一边寻找机会再做布置。我徐慨从不说大话,说的话便如钉钉子,必定留痕,必定守诺。”
含钏鼻腔陡然发酸,抬头看向徐慨,眼眸中有泪光。
你知道吗?
你上辈子未曾守住诺言。
你死后,我还是被害死了,安哥儿也被教坏了,整个秦王府成了张氏的天下...
含钏轻轻开口,“你...你别娶张氏...”
一说话,憋了和刹一晚上的眼泪可算是淌出来了,跟决堤了似的,“张氏不好,真的不好。心如蛇蝎,不善良也不喜欢你。”含钏絮絮叨叨的,“张氏坏透了,心肠心眼都是黑的,小姑娘打小就坏,不拿人命当命,你别娶她...”
徐慨难得地勾了勾嘴角,轻轻点头,“我不娶她,我谁也不娶,我只娶你。”
含钏哭得更伤心了,“还有,你以后做什么决定,得同人商量,全闷着不说!你不说,旁人如何知道?往小了说是不给人添麻烦,往大了说便是欺瞒...你得同我说呀...你得同你信任的人说说这些事儿呀...”
你别忘了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呀...
啥也不跟人说,死了,别人都不知道你死时的惨状!
徐慨笑起来,随口逗趣,“怎么判断此人值得信任呢?”
含钏一边哭一边想,“你...你笃定他不会杀你的人...你要是笃定,你无论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杀你不会害你,你便可以信任他...”
太小孩子气了。
徐慨嘴角弯得更大些。
“好——”徐慨的声音随着风轻轻柔柔。
纸钱堆烧完了。
徐慨这才注意到纸钱堆前放了谷果菜肴,想想今儿个腊八要做“纸马”慰先祖——得抓紧找人,徐慨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回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肃声音大喘,还未跑到身前,便急忙开口,“爷,宫里急诏您!顺嫔娘娘急诏您!”
多半是因钦天监起火一事。
徐慨点点头,神色很平静,以示知晓。
小肃四下看看,声音压得极低,“圣人也在承乾宫!”一抬身,训练有素,“车马已在门口备下,夜禁的条子也已签署完毕,您...”
圣人!?
徐慨眯了眯眼,回头正欲开口安顿含钏。
含钏连忙道,“你去!”
徐慨一拂广袖,脚下带风快走出后院。
“徐慨!”含钏转身追上去,“你小心一些!”
徐慨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向东疾驰,没一会儿拐过胡同末角,顺势消没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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