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爷便笑了,也不卖关子,赶紧给他老娘透了底儿:
“咱不方便出面,自有人能替咱好好管上一管,且他出面,老李家便是想要暗地使啥坏,也得掂量掂量,并不敢太出格去。”
“谁?”三舅妈也好奇,并黄姥姥一道望着黄三爷。
黄三爷眼睛朝外厅等着的几人瞟一眼,同样在里屋坐着的李铁栓,虽焦急万分却也懵了:
“她三舅说的是?”
“便是你们李家村的里正。”黄三爷看着李铁栓道。
“他能管这起子小事儿?”黄姥姥不信。
哪个村的里正不是傲骨头,平日里眼睛都长脑门去了,兼又掌管着村里的赋税地税,人头丁亩,说是掐着全村人的命脖子都不为过。
黄三爷是个精明谨慎的主儿,加上肚子里确实有几分干货,脑袋也转的快,难得的是为人正派,所以很是被这任乡长赏识看重,但他具体在官中管着什么,家里人是一概不知的。
再一个,家里人平日没个啥事,也不会往镇子跑,家里有事儿了都是黄三爷拖着媳妇回老家去,以至于黄三爷在整个镇子官富圈里都传出了名号,也没人晓得。
“姐夫,一会子你就和里正一道回去,若他问起,二丫这事你只管照实了说,保证今日他就能帮你解决了这事儿。”
黄三爷留了李铁栓在里屋,自己掀了帘子出去,也不知说了些啥,等到李铁栓告辞出门的时候,里正果真叫住了他,问起了二丫的亲事。
黄姥姥在她三儿家左等右等,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落不了地儿,等到李二嫂急急忙忙找上门来,几句话把事儿一秃噜,她才稳了心神。
“娘,你说二丫这丫头主意咋这大哩?”李二嫂隐瞒了沐雪卖烟草的这桩,只说她家要连日搬到村边上的茅草房住的事儿,不禁向她娘感慨一番,觉得闺女一夜之间似就成大人了。
“我倒觉得二丫这丫头说的在理。”黄三爷打发了姐夫和里正,也没啥心思做事,干脆在家等消息,虽有八九分把握那里正会上赶着去管管,却也怕那里正是个棒槌,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这番听了二姐的话,黄三爷也松了口气。
“二姐既已分家,还不如搬出来单过的好。”
“可家里那好好子子的大屋子不住,偏去住那几十年没人住过的破茅草棚子,且听姐姐这说法,那地儿还偏远的紧,这值当吗?”沐雪三舅妈觉得不妥。
“你懂什么。”黄三爷呵斥了一句,看着黄姥姥:
“娘,这事儿得抓紧,不然天黑就弄不完了,我这就陪二姐到店里选材料去。”
黄三爷并没问买材料银子的事儿,粗算下来得小一两多,要真能帮他二姐脱离李家人的纠缠,便是他这当弟弟的出了这材料银子又咋地!
小时候他姐给地里干活的爹娘送饭,背上还要背个他,大热天的,来回顶着太阳跑,累得像条狗!
夜里蚊子多,爹娘白日累实在了,夜里打着呼噜睡得死沉,他被蚊子咬的睡不着,扯着喉咙哭,也是他姐小声唱儿歌哄他,一宿宿举着蒲扇给他赶蚊子。
这许多,黄三爷都记在心里,都说长姐如母,二姐不过比他大了三岁,却照顾了他颇多。
只他二姐命苦,嫁了老李家十几年没生得个儿子,被老李家随意搓揉,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这当弟弟的只能在一旁看着,着实心疼。
现如今,他也算在镇里立住了脚,也该是给姐姐撑腰的时候了。
三儿带着闺女出门,黄姥姥也坐不住了,忙赶回去把家里人都叫来帮忙,要把个只剩房架子的房子重新修整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不多些人帮忙,怕是忙到天黑也弄不成事儿。
田有财并他很是泼辣的老娘,土匪般一路拖着罗秋梅往他们村子去,罗秋梅哭爹喊娘,尖叫着哭得嗓子眼儿都哑了,也没能挣脱开来,李老太和李春花又打又骂,偏是无计可施。
这下李老太可后悔惨了,她一大早就把老头子并老三老四两口子支到了老舅婆家去,不到天黑怕是回不来哩!
这一顿鬼哭狼嚎的,田家和李家折腾的动静实在大了,正月闲在家的大娘媳妇子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把个罗秋梅看的又羞又恼,臊的抬不起头,恨不得立即死过去算了。
李老太见又相识的大娘婆子出来,连忙向她们求救,让搭把手。
田家大娘可是不依,布满皱纹的干瘪老脸黑的像锅底,凶神恶煞的盯着要上的老大娘喊道:
“这是我田家花一亩地换来的媳妇,你们哪个要上前来坏了事,只管拿一亩地来赔我。”
“别听着老婆娘胡说八道,全是没有的事儿,他们这是要抢人呢!快来搭把手,可不能让她得逞了。”李老太喘着粗气,满头是汗朝看热闹的人群喊。
“都是乡邻乡亲的,可不敢看着别村的人欺负咱啊!”
听她把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还真有几个看不下眼的老大娘要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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