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也是跟这些老家伙交流。
所谓的“乡愿”其实就是“乡绅之愿”!
这个圈子靠的不是钱财,靠得是名望、是身份。
这个圈子在乾圣朝虽然势微,但仍然存在,毕竟,一般民间的纠纷,乡民更愿意让他们主持公道,而不是官府。尤其是家务事,更是如此。
说白了,在很多时候,地方乡绅扮演着“基层政权”的角色。官府当然也乐意如此,为啥?
基层政权是要花钱的,乾圣朝的官员俸禄仍遵循旧制,由米、银、钞三部分构成,那怕就是从九品末流小吏,一年也需要禄米十二石,银19.25两,钞180贯。至于衙门吏员,最普通的衙役,一年要禄米十二石,银12两,钞12贯。
多吗?
不少。
在崇祯朝之前,除了有品级的官员以及衙门有编制的六房吏典之外,还有里很多衙差、帮闲都是没有薪水的。他们是不拿薪水,可他们为什么愿意白干?这些“白役”,也就是临时工之所以愿意白干,不还是为了对敲诈勒索百姓?
为什么古代地方官员明知道临时工白干的目的,还愿意用他们,说白不还是因为需要人干活。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可能吗?
朝廷不给地方编制,地方官员自然就要想办法解决问题。为此乾圣朝的解决办法就是增加吏员编制数量,同时禁止使用“白役”。相应的也就增加了朝廷的财政开支。
而与此同时,面对广大的乡村,即便是乾圣皇爷也是无能为力,为啥?
全国数十万个村镇,每个村派上一个镇长和两三个吏员,镇长怎么着也得从九品的品级吧,至于吏员,不说参照六房吏典的薪水了,那就最不入往的衙差薪水,再加上办公经费,一个镇子一年起步也得五百两。
两万个镇,一年一千万两。
要是三万个镇呢?
一年开支至少几千万两起步。
建立基层行政机构,是需要成本的,它的核心是什么?
是要够本!
一个几千人的镇子,一年收田赋才多少?可能只有三四百两,但是行政支出却要五六百两,这个成本谁负担?
除非乾圣皇爷准许基层政权在田赋之外收取“乡镇提留”,让基层官吏“自收自支”,否则,所谓基层政权根本无法维持。让那些官吏“自收自支”,能不能取代乡绅,不清楚,但官吏们必定会刮地三尺的,尤其是末流小吏。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遵循旧制了,乡绅在乾圣朝仍然是发挥作用的,当然,他们的头上有个紧箍咒——分散于各地的缇骑就是他们的紧箍咒。
乡绅替乡民发声,那更是……义之所在啊!
“为乡民发声,实为我辈本分!”
看了一眼报纸上的文章,宁予理瞳孔一缩,立即对一旁的高丽婢说道:
“你们都出去。”
屋里只剩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宁予理问道:
“你来我这,就是为了这事的?”
李鹤孙说:
“正是,军户跋扈,你我身为乡绅,理应为乡民主持公道!”
宁予理又问:
“那如何主持?”
“自然是老办法!”
李鹤孙说道:
“一边是乡绅请愿,一边是朝中大员上书朝廷,为地方陈情。”
“这怎么可能?”
宁予理惊道。
“乾圣朝的规矩是文不言武,武不涉文。让我们家老三提这事,那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那是会掉脑袋的!”
宁家老三宁予庆是户部员外郎,姓李的找上门,肯定是想让老三站出来为地方陈情了?
陈情?
陈个屁!
文官插手兵事,是居心叵测,那是会掉脑袋的!
这姓李的是想害死老三是不是!
“瞧你急的,我于老三是同窗好友,又岂会害他!”
李鹤孙摇摇头,详细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军户不粮不差不法,性情无不是跋扈非常,与地方百姓多有纠纷,官员受限于法度,不能拿押军户,这乡民又有几人不深受其苦?现如今,有人在报纸上大声疾呼“天理何在”,是啊,天理何在。我等乡绅,理应为乡民请命,一边向朝廷请命,一边通过报纸,痛斥军户依仗特权专横一事,至于老三他们嘛,就直接上书陈情——将民户所受冤屈,如实禀报就行。插手兵事?他们说的可不是兵事!是寻常民事,难道涉民之事,朝中官员都不能上书陈情?我朝军户,受皇恩浩荡,古之未有,虽是如此,却有军户不念皇恩,不遵法度,专横跋扈,耍蛮使赖,欺压良善……只要把这些事说出来就行,至于朝廷是否下令彻查,这压根就不重要。”
“不重要?”
宁予理消化了一会儿,疑惑道:
“这样就行让朝廷取消军户的特权?让他们上交皇粮国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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