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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赵子迈震惊的脸才放松下来,嘴角慢慢浮出一个欣慰的笑,语气中透着融融的温柔,“咱们总是大神仙大神仙地叫它,但哪个心里不把它当成杀人不见血的魔头,没想到,它还真是大神仙。”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里的光凝成一簇,“小午,你还没讲乌那的最后一片灵魂为何要等着它回来,对了,还有那道几乎将它一劈为二的裂缝又是怎么回事?它又是为何失忆的?”
穆小午说了这半天,肚腹已觉饥饿,于是又捻了块果子送进口中,这才将两手一摊,“这梦吧,惺惺作态得厉害,我越想找到它,它就偏生要躲起来,我不去想它时,它就屁颠颠自己回来了。”
说到这里,见赵子迈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一些,便眼珠子骨碌一转,试探着说道,“喏,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讲了,你今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一副柔弱不能自已的模样?”
原来早晚还是要面对现实,可赵子迈还是想拖一会儿,再拖一会儿,那个一想起来就让他心颤的未来,就像一头恶魔,狞笑着等待着他投怀送抱,既然是早晚的事,不如让他再逃避几天吧。
“我累了,改天再聊吧。”他站起来,脚掌上的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他现在只想从穆小午身边逃走,所以便不管不顾地朝后门走去,连待客的礼仪都全然不顾。
“那......我走了,”穆小午不忍再勉强他,但是她多少猜到了,他这幅样子,多半又和那个心魔有关,“我真的走了?”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赵子迈一眼,却见他跨出门槛,在一株缀满了白色小花的树下站住,仰头望向上面瓦蓝的天空。天上,几团棉花似的云正缱绻而过,在地上映下变幻不定的影子,而他就在云影笼在自己头上时,轻轻回过头来,脸上挂着几丝令见者心痛的泪痕。
“赵子迈......”穆小午心里一颤,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心酸的滋味儿,于是不自觉将那个牵扯她情绪的名字叫了出来。
“大神仙,你别走,我很怕,真的很怕。”他转过身,从后门一路跺过来,走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
春日的暖阳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没风的时候,便暖融融的,照得人心窝子都是热的。可一旦起了凉风,暖意便刹时消失了,而被晒出来的那层汗,也跟着变成了一层冷汗,浸得皮肤冰凉。
穆小午就在这样的冷热交替下,听赵子迈讲完了整个故事,他和他的母亲如何被排挤,受尽了委屈,母亲爱慕崇敬了父亲一辈子,却在临终前都没等到他,以至于悲痛交困,郁郁而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个用赵文安的话说“因为怕失去父亲的宠爱而耍了点小性子”的姊姊。
“我恨透了阿姊,所以在母亲的灵位前发誓,一定要为她报仇。”说到这里,他哑然失笑,“可你知道,小孩子说的报仇怎能当真,我甚至不懂什么叫作复仇,更不可能有任何规划。只是那一天,一切好像都是水到渠成,而她的死,也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一个结果罢了。”
“那天,父亲在府上大宴宾客,好一派歌舞升平的场面,只是他们都忘了,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她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天,撒手人寰,留下我一个人。小午,母亲去了之后,我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以前若说因为我有娘亲,父亲多宠爱她一些,倒也说得过去。可现在,同样是没了娘的孩子,我还是不能与她平分秋色。”
“她总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哪怕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也是如此。那时,阿姊已经快到了及卉之年,可是父亲仍带着她见客,一则,父亲本来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二来,则是因为阿姊是他的骄傲。京城的人都知道,赵文安有一个神仙似的女儿,所以他自然不会韫椟藏珠。我也是参加了的,我和阿姊站在人群中,听他们的赞赏奉承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忽然想起母亲,眼泪便有些忍不住了。”
他凄然一笑,“这时,阿姊附到我耳旁,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她说,‘今天,是你娘的忌日吧?可你只能欢欢喜喜地站在这里,连为她哭一场都不能够,真是不孝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所以旁人还以为我们姐弟俩关系甚好,凑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赵子迈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从小指到拇指一根根地捋平展开,似是想将心里积蓄了多年的痛苦全部挤出去一般。
“后来我想,那一刻,我才真正地起了杀心,所以看到她离开了宴席去换衣服,我便也趁着众人不备偷偷溜了出去。她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甚多,我本是没有机会下手的,可是那天,好像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故意要帮我一把似的,赐给了我一个‘戕害手足’的良机。”
“我找到了她,她一个人坐在听雪堂那口水井的井沿上,身子半歪着,脸对着井口,像在看什么。没错小午,就是这口井,你现在坐着的位置,就是她那天坐的地方。”他又加了一句,“你不怕吧?”
穆小午摇了摇头,探头看向身后的古井时,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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