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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林颂尧抬高了声音,赵子迈看见他的放在桌案上的那只手紧握着,关节绷得发白。
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男孩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像一片随时能被风吹走的落叶。
“公子,”男孩见了林颂尧便跪在地上,双肩颤动,泫然道,“公子,小的是新来的,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菜盘,还请还请公子原谅小的”
赵子迈这才看到这男孩子的衣服上挂着几块油污,不过这几块污渍和他衫子上摞着的那几块大补丁相比,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所以方才他才没有注意到。
“起来吧,”林颂尧本来紧绷的声音一下子放缓了下来,他冲男孩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然后将两锭银子放进男孩还在颤抖的手心里,“去吧,让你娘给你做件新衣,再买些吃的,现在天晚了,你无需在此当值,早些歇息吧。”
男孩子受宠若惊,捧着银锭,一时不知该不该走,林颂尧于是向他轻挥了挥手,又道了声“去吧,”男孩才含着泪感激万分地退下了。
“贤弟真是好心肠,”赵子迈等到那小男孩退出门外,才道,“这孩子在你这里做事,倒是有福了。”
“有福吗?”林颂尧抬眼看他,眼神空洞,目光越过赵子迈的肩膀,落到门外凄风苦雨的天地中。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年,那个秋雨萧瑟的夜晚,那时,他和这孩子差不多大。
唐松也一样。
油灯的火苗摇曳着,窗棂里透出的光被屋里两条黑色的人影割裂成不规则的几瓣。
“嘶咔哒”
虽然大雨滂沱,把屋檐砸得“砰砰”作响,林颂尧却还是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那个声音。他慌得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朝里瞧,可脖子还未伸直,就被一只手压了下来。
“把头低下,别看。”祖母强压住语气中的慌乱,冲他小声道。
“可是”
林颂尧本想反驳,然而屋门却忽地被推开了,雨水争先恐后扑向房内,一下子便将桌上的油灯扑灭了。
一条黑影从里面走出,是母亲,她手里提着一只大木桶,桶里的东西被一张白布盖着,让人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一道雷从头劈下,照亮了母亲的脸,她的眼睛很亮,面皮却白得吓人。
见状,林颂尧不自觉从地上爬起,他站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木桶瞧,眼底却透着一股茫然。
白布被雨水浸透了,隐隐勾勒出布下面那东西的形状:小小的,有着尖锐的棱角。
“有有血”
林颂尧看见一抹鲜红从布下钻出,在布面上蔓延,仿佛要钻进自己心里。他仿佛突然清醒了,起身朝闪出院门的母亲追去,口中断断续续叫道,“你杀了他,杀了他”
嘴巴忽然被祖母粗糙的手掌握住,他挣扎着,终于因为呼吸不畅,倒在祖母的怀中。
“贤弟,你怎么了?”
赵子迈的声音将林颂尧从回忆中拯救了出来,他如梦方醒,冲赵子迈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想起来儿时的一些事情。”他将杯中的美酒一干而尽,“我小时候过的日子,比那孩子还不如。我父亲去得早,祖母身体又不好,所以整个家都是靠母亲卖面维系下来的。”
赵子迈看着林颂尧,没有吭气,等着他将话说完。
“小的时候母亲在关帝庙里支了个摊子,卖荞麦面,她的手艺很好,所以面摊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但毕竟是小本薄利的买卖,所以即便起早贪黑地做活,赚得钱也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我记得,那时我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帮母亲挑水洗菜,两个人忙到天亮时分,才能迎来到关帝庙吃早饭的第一批客人。”
“那时候我经常胃痛,母亲也是,因为我们两个常常忙得没有时间吃饭,往往吃上第一口面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这个毛病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治好,”林颂尧笑了一笑,“所以你汇集了天下美食,母亲和我能吃的却很少,是不是很讽刺?”
“我们要一直忙到晚上才能回家,星光下,板车‘咯吱咯吱’地响着,母亲推车,我在前面帮忙拉车,有时候做得太晚我睡着了,车轮的声音就成了我的催眠曲。我们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关帝庙的,那时所有的摊子都撤了,路两旁都是空荡荡的胡同,很黑,像灌满了墨汁,什么都看不到”
“后来,老家发了水灾,面摊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母亲便决定带着我和祖母离开。逃难的路上,祖母因受不了长途跋涉,病得愈发重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走了,”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们甚至不能买一副薄棺安葬她,就在路边挖了个坑,将她葬在了那里。再后来,我和母亲来到了这儿,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对一对逃难到此的母子来说,并不是一处好的安身立命之地。好在母亲能干,她凭借着一对巧手,竟然在这个富庶的鱼米之乡安顿了下来,也将我拉扯成人。”
林颂尧又吃了一杯酒,有些不好意思道,“仁兄,今天也不知是怎样,竟然对你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事,你是不是已经无聊透顶了,不如,我叫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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