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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冲做到了。
他睁开了眼睛,感受着现实世界带给自己的那种令人心安的味道:湿润的空气、和煦的微风和......
不对,难道他还没醒透?为什么鼻中还充斥着血腥味儿,而且随着他头脑的清醒,这味道越来越重,让他胸口涌起一阵呕意。
“叽咕......叽咕......”
耳边的声音也是真实的,而且比梦里还要大,似乎还夹杂着心满意足的咂嘴声。
徐冲觉得头皮一下子绷紧了,他努力睁大眼睛,想把自己从梦境中拯救出来。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声音和气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和浓烈了,就像......就像真实的一样。
真实的吗?
徐冲猛地捏紧受伤的手指,他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痛,从指根直达上臂,激得他尚有些迷糊的脑子完全清醒了过来。
原来,这不是梦,原来,二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情又一次重演了:它正在进食,而且就在自己身旁的那张草榻上。
“噗嗤......呼......”
一个不同的声音从“叽咕叽咕”的吸吮声中突围出来,徐冲身子一凛,他猜出了声音的来源,前者是气管被锋锐的东西刺破的发出来的,而后者,则是李庸留下的最后的叹息声。他不能动,亦喊不出来,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躯体被吃掉,只能在生命完结之时,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李庸吃下了迷药,自己也是,所以才昏睡了这么久。只不过,徐冲常年和噩梦对抗,所以能更快地清醒过来,而李庸,却只能在被吃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坠入的这个山谷,根本不是什么世外桃源,而是人间炼狱。
它一直都藏在这里啊,在吃掉了万祖宏三口之后。怪不得此后的二十八年,它都没有再犯下血案,原来它是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再将他们吃掉。
徐冲将眼珠子转过去一点,他的脖子不能动,所以现在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旁边那张草榻,只能看到墙上映着的那个黑影。它现在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地藏在床底了,而是将身子整个压在李庸的身体上,“咕噜咕噜”地吸食着他融掉的骨血。
一根管型的东西微微颤动着,插在应该是李庸喉结的位置上,李庸的身体亦随着它抖动着,由于幅度太大,他披散的头发飞舞起来,使他看起来也像一只怪物了。
“唰。”
一阵温热的血扫到徐冲脸上,他再也忍不住了,喉头颤动两下,发出一声压抑着的干呕。
墙面上映着的黑影不动了,徐冲看到它从李庸已经干瘪的身体上爬下,朝自己走了过来,血水正顺着它的身体流淌下去,在地板上凝成一条条细长的血流。它的嘴巴还在嚼动着,徐冲知道,那里面全是李庸的碎渣。
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到它的模样,可是眼皮刚碰到一起,又飞快地分开了。
不,他要看,要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既然怎么都要死,那还不如瞧个清楚,看看那个困扰了自己几十年的噩梦到底是什么。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青面獠牙的怪兽。徐冲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他太老了,脸上的皱纹像山峡中的河道,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斑点,垂头下来时,松弛的脸皮几乎要触到徐冲的鼻尖。
“醒了,”老头儿张开嘴,露出里面仅剩下的三五颗黄牙,皱巴的嘴唇撮成一团,笑了,“竟然被你看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星星点点的血珠子从他灰白的胡子上落下,滴到徐冲的面颊上。
“药没下够吗?那丫头,见了长得略齐整些的男人,就舍不得动手了,看来得给她点教训才行。”他说着抹了下嘴巴,又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几下,“我看到你的剑了,御赐的,你是皇帝老儿身边的红人啊,这么看来,我吃了你,倒是与有荣焉。”
徐冲屏住气息,“我朝圣上年富力强,你却说老儿,不知是合意?”
“年富力强?”老头儿“嘎嘎”笑着,“看来那皇帝老儿还没我活得久,我记得以前曾在颐和园里见过他一次,那时他虽已经年过古稀,但看起来尚算康健,现在,竟然已经是他儿子当家了。”
“新皇登基已经十年有余,看来,你们在这里藏了很久了。”徐冲的心“突突”跳着,他一定要问出答案,哪怕死亡紧随其后,“二十八年前的十月初八,卯城琴台街路北,有一户姓万的人家,一家三口皆是死于你手对不对?”
老头儿的眼皮耷拉下来,浑浊的眼珠子斜向一侧,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徐冲的问题,“二十八年前,卯城......”他晃动着薄得仿佛只剩下两层皮的肩膀,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徐冲见他欲起身离开,急忙追问了一句。
老头儿却不再看他,自顾走到李庸被吃得只剩下一半的尸体旁,又一次慢悠悠地爬了上去。
“叽咕”声又开始响起了,像永远不会停止似的。徐冲躺在那里,他感到温热的血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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