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把骨头接上,这可真不容易,一共用了三块石膏,我坐在一只硬板凳上,足足用了23个小时。最后一块石膏是用钉子穿过我的拇指尖才固定住的。所以,到4月份他们把石膏取下来时,钉子感染了骨头。我得了骨髓炎,后来又变成慢性,开了一次刀,失败了。上了一个月石膏的结果,只是把手指尖切下一截来。”
他解开绷带给我看,大概有半英寸长的指甲尖都没了。
“以后的事情越来越糟。我必须养活凯米尔和艾米,不得不尽快找到工作。在费尔斯通我干起了修理工,把旧轮胎翻新,然后再把50磅重的轮胎装到车上,这些能用我那只好手来干。但是因为经常碰上那只受伤的手,接好的地方又断了,重新接好以后,又受感染,肿了起来。所以现在只能是我照顾孩子,凯米尔工作,你明白吗?我成了3A级的神经过敏,无拘无束的莫里亚蒂现在成了个没用的窝囊废。他的妻子每天给他打一针青霉素,因为手指化了脓。他开始自暴自弃。他一个月必须喝60千克佛兰芒酒,然后每四个小时吃一片药来平静酒后的烦躁;他必须不停地吃可待因阿斯匹林才能减轻手指的疼痛;必须到外科医生那里去治疗腿上因发炎而引起的肿块;必须早上6点起床,把牙刷干净;必须一周两次去看脚医接受治疗;必须每天晚上喝止咳糖浆;必须不断地擤鼻子保持清洁,几年以前他曾经开过一次刀,所以鼻子的功能都衰退了,在他来回晃悠的胳膊上还缺了一只拇指。唉,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不期待还会有幸福和快乐,只想看着可爱的孩子们在太阳底下玩耍。我亲爱的,了不起的索尔,见到你我真太高兴了,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会好的。明天你就能看见她,我那不寻常的妻子。我那个漂亮的女儿现在自己可以一次站立30秒钟。她22磅重,29英寸高,我算出来了,她是百分之三十一又四分之一的英国人,百分之二十六又二分之一的爱尔兰人。百分之二十五的德国人,百分之八又四分之三的荷兰人,百分之七又二分之一的苏格兰人;百分之一百的奇妙的人儿!”他兴高采烈地祝贺我写完了那部书,它已经被出版商接受了。“我们都理解生活,索尔,我们每个人都在渐渐衰老,渐渐理解了一切。你所告诉我的关于你的生活我非常理解,事实上你现在该去找一个真正出类拔萃的姑娘了,你找到以后就去调教,她让她理解你的心,正象我试过的那样,这太难了,我那些该死的女人。操:操!操!”他嚷着。
上午,凯米尔将我们两人连同行李一块儿赶了出来。这事发生在我们去叫老罗伊·约翰逊,让他来喝酒的时候。当时狄恩一边照看孩子,一边兴奋地做饭:又跑到后院去洗澡。约翰逊答应开车送我们到米尔城去找雷米·邦克尔。凯米尔从医院办公室下班回来了,沮丧的表情流露出一个女人在生活中所受到的所有折磨。我试图让这个疲惫的女人知道我并不想打扰她的家庭生活,同她打了个招呼,而且尽量热情地与她聊天,但是她知道这是装出来的,也许是向狄恩学的,所以只是微微咧了咧嘴。到了上午,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情景:她躺在床上大哭起来。我听到一半,忽然想上盥洗室,但这只能从她的房间里穿过。狄恩,狄恩,”我叫道,“附近哪儿有酒吧?”
“酒吧?”他惊讶地问。他正在楼下厨房的洗涤槽里洗手,以为我要喝酒。我告诉了他我的窘境,他说:“你就一直走过去,她总是这样。”不,我不能这么做,于是就跑出去找酒吧,但是我跑了四个酒吧,里面只有洗涤室、酒窖和漂亮的营业间,只好又回到狄恩那幢危机四伏的寓所里。当我尴尬地笑了笑,溜进盥洗室,关上门后,他们两人开始争吵起来。几分钟以后,凯米尔把狄恩的东西都扔到了卧室的地板上,让他卷铺盖滚蛋。我惊讶地在沙发上看到一幅盖拉蒂·邓克尔的油画,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女人几个月来一直孤独地厮守在一起,谈论着男人们的疯狂。我听到狄恩在房间另一头咯咯地傻笑着,孩子们则在放声大哭。接着,他象格鲁克·马克斯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他那断了的大拇指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然后他直挺挺地站着,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的暴怒。我又一次看到他拖出那个装着脏衣服的巨大的破箱子,把所有能拿的东西都装了进去,然后拎起这个美国最破的箱子,这个箱子是纸板做的,上面用透明胶贴了几张商标,使它看上去同皮革的一样,但是箱子上布满了裂缝。狄恩把它用绳子捆紧,然后抓起帆布挎包,把东西往里塞。我也把东西往我的包里装。凯米尔躺在床上不停地说:“骗子!骗子!骗子!”我们走出寓所,来到街上,向最近的车站走去。
那只拇指变成了狄恩的象征。他不再关心任何事情(象从前一样),然而也可以说他大体还是关心的。也就是说,世界上的一切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属于这个世界,对此他无能为力,到了街道中间,他拦住了我。
“现在,伙计。我知道你也许真的很生气,你刚到城市的第一天我们就被赶出来了;所以你一定想我干什么了会落到这样的地步——还带着这些讨厌的东西——嗨!嗨!嗨!看着我,索尔,请看着我。”
我看着他。他上身穿了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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