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老夫人思前想后,忍不住长叹一声,滴下两行清泪来。
这时,崔安前来回禀道:“禀老夫人,老方丈亲自出迎!”
老夫人从伤感中醒过来,忙用汗巾擦了擦泪水,由贴身丫环春香搀扶着,下得车来,入眼便看见普救寺山门前的一百零八级台阶,石级尽头处,只见法本长老头戴毗卢帽,身披绣金线大红百衲袈裟,率领僧众在山门列队相迎。老夫人一手搭在春香的肩头上,缓步踏上台阶,走走停停,直到山门,倒也不见气喘。
长老见老夫人上来,踏上一步,双手合十顶礼,说道:“阿弥陀佛!老夫人驾临山寺,不胜荣幸之至!老衲迎接来迟,还请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连忙答礼,说道:“罪过罪过!惊动法驾,有劳出迎,愧不敢当,折煞老身了!”
长老说道:“老夫人一路辛苦了,请进寺用茶!”欢郎是和奶娘同车的,他瞧见母亲下车,早就跟着下来了。小孩子到了一个陌生地方,样样都觉得新鲜,东看看,西望望,一跳一蹦。转眼一溜烟爬上一百零八级台阶,站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回头看见欢郎在旁,说道:“欢郎!去告诉姐姐,让她和红娘下车,进寺安歇。”
欢郎应声道:“是!”走下台阶,来到一辆翠幄青绸车旁,高声叫道:“姊姊,娘叫你们下车来,到寺里去休息。”
其时,小姐见马车停了下来,就知晓已经到了普救寺,只是因为未听到母亲召唤,不敢随便下车,也不敢向车外张望,所以仍然安坐车中,显得十分稳重。
红娘这小丫头就不那么安生了,终究只有十四五岁,一派天真的小孩子气,虽然因为小姐不曾下车,自己也不敢下车去,却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早在那里偷偷掀开帘子,借着那条一寸来宽的缝隙,不住地向外张望了。此刻听得欢郎叫唤,连忙回身对小姐说道:“小姐,小姐,老夫人命我们下车去呢,快快下车吧。”
莺莺瞪了红娘一眼,曼声斥道:“急什么?傻丫头!”说着,微微弯腰,轻挽湘裙,缓缓移向车门。说实在的,坐了那么久的车,早闷得发慌,小姐也想立即下车去了。
其时,红娘早已利落地下了车,放下踏步,在车门外等候。小姐到得车门边,先放下面网,而后微微提起长裙,由红娘扶着下了车。
但见她一身素服,分外精神。头上青丝绾就了堕马髻,上插展翅彩凤衔珠银步摇,银丝八宝攒珠鬏髻,两弯柳眉,一双凤目,悬胆鼻,樱桃口,长就一副瓜子脸,面不敷粉而白,唇不涂朱而红。身上披一件月白色洒金一口钟,内着白云绢对襟袄儿,下系一条白云绸百褶宫缎裙,三寸金莲上则套着一双出门穿的高底鹿皮小蛮靴。真是说不尽的风流娇态,描不完的旖旎丰姿。小姐一手搭在红娘肩上,轻移莲步,款摆纤腰,袅袅婷婷地走近老夫人。这时,众僧人只觉眼前一亮,不由的疑心是否庙里的白衣观世音菩萨走下了莲台,到此救苦救难,普渡众生。虽然看不到小姐的庐山真面目,单凭了这副装束、这段身材,也逗引得小和尚们凡心大动,尘念顿生,心里后悔当初剃了光头,口内不住地默念“阿弥陀佛”。
老夫人见女儿到了,说道:“儿啊,见过长老。”
小姐禀遵母命,向法本长老恭恭敬敬地道了万福。
法本长老双手合十道:“不敢当,小姐免礼。”
红娘在一边看那法本长老银须白发,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不禁动了顽皮之心,插嘴道:“老和尚,小红娘给你叩头啦。恭祝老和尚再活一百零一岁。”说罢,叩了两个头。
红娘的调皮,在崔府是有名的,连老夫人有时也拿她没办法。但现在初来乍到,对了陌生人还要顽皮,未免太不成话。如果传到外人耳朵里,还不知怎样笑话崔府的家教。于是老夫人把脸一沉,喝道,“红娘,休得无礼!”法本长老却是无所谓,倒觉得这女娃娃天真可爱,见老夫人沉下脸来,忙在一旁为红娘解围,笑道:“呵,呵!无妨,无妨,姑娘免礼。”回身向老夫人道:“请进内献茶。”
于是老夫人一行人等随着知客和尚前行,法本长老前面带路,一直来到方丈,彼此谦让落座。
老夫人等小和尚呈上茶来,一阵乱定,徐徐开口问道:“长老一向可好?”长老欠身合十,答道:“贫僧托老夫人之福,还算康泰,老夫人谅必清健。”
老夫人说道:“老身家门不幸,先夫弃世,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说着不觉掉下泪来。
长老忙劝慰道:“老相爷仙逝,令人痛悼,还望老夫人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要紧。”
老夫人取出汗巾,擦一擦眼泪,说道:“老身此次的来意,已命崔安转达,未知长老应允否?”
长老忙道:“老夫人说哪里话来!想小寺全靠老相爷生前所赐,断无不允之理,老夫人只管安心住下便是。”
老夫人道:“如此多谢了。惊扰清净,于心不安,且容日后补报。老身思量着在贵寺稍停数日,着人到京师去把侄儿郑恒唤来一起回博陵去。”长老道:“既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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