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不成声。夕雾便道:“我也无法安慰她了。且待我自己心情稍定,公主哀思稍懈,再来拜访吧。但老夫人此次突然仙逝,不知何故,乞道其详。”小少将君便把老夫人等待夕雾不来而忧伤之状约略告知,末了说道:“这话似是埋怨大将了。实因今日心绪缭乱,语言未免错乱。大将既欲详询,则公主悲哀之思终有限制,且待公主心情稍定,再行奉告,并请指教。”夕雾见她说时神情昏迷,便觉自己欲说的话也难于出口。后来说道;“我也觉得心绪缭乱了。还望你善言劝慰公主,请她复我片言只语也好。”他舍不得立刻回去。终于因为此时人目众多,如果久留不去,恐被视为轻率,只得起身告辞。他想不到今夜就要殡葬,觉得排场过分简单,实在太不象样,便召集附近庄园中人员,一一吩咐,叫他们照料一应事宜,然后离去。此事突然发生,以致葬仪过分简单。今得夕雾协助,气象忽然庄严,送葬人数也增添不少。因此大和守不胜欣慰,十分感激夕雾的好意。落叶公主想起母亲即将化作灰尘,心中不胜悲痛,只管匍匐号哭。旁人睹此情状,觉得虽是母女,实在不宜过分亲爱。如今公主悲痛若此,恐对自身亦甚不利。于是大家伤心叹息。大和守对公主说:“此间景象凄惨,不宜久留。长住在此,悲痛将无了时。”但公主总想接近山中火葬之烟,以便回忆母亲,因此定欲终身居住在这山庄中。东面的走廊及杂舍中,略施间隔,七七期间做功德的僧人住在其中,悄悄地诵经念佛。西厢改用丧中装饰,由公主居住。公主就在其中无昼无夜地度送悲伤的岁月,不觉已到深秋九月。
山风凛冽,木叶尽脱,四周景象无限凄凉。落叶公主受此环境影响,日夜悲叹,泪无干时。她痛恨“生死”也不能“随心意”,便觉人世实在可悲可厌。众侍女也都觉得万事可悲,心迷意乱。夕雾大将每日遣使存问,犒赏僧众种种物品。寂寞地诵经念佛的僧众都很喜慰。又写情深意密的信给公主,向她诉恨,一面又无限殷勤地向她慰问。但公主看也不看一眼。她想起那天晚上夕雾的荒唐行为,致使病弱的老夫人以为他们已成事实,因而抱恨死去,成了妨碍往生成佛的罪障,便觉悲愤填胸。只要有人约略提及此人,她就痛恨万状,泪下如雨。因此众侍女不敢禀告,徒唤奈何。夕雾连一行回信也收不到,起初以为公主哀思未尽,暂不写信之故,但后来日子太久,只管音信全无。他想:“悲哀终有限度,岂可如此忽视我的一片真心!真乃无情过分,太不懂事了。” 心中不免怨恨。又想:“如果我信上说的是风花雪月等闲情琐事,固然使她讨厌,但我写的都是同情于她的哀愁和悲伤的慰问之言,她对我应知感谢。回忆昔年太君逝世,我心悲痛不堪。前太政大臣却并不哀伤,认为死别乃人世常事,而只在丧葬仪式上尽其孝道,实甚冷酷无情。六条院父亲大人只是半子,反而诚恳地举办死后种种佛事,使我不胜喜慰--并非为了他是我父亲才这样说。对已故的卫门督也竭尽哀思,因此我从那时候起就特别亲近他。柏木为人非常镇静,对世事考虑十分周到,其哀思比常人更为深切,真乃可爱之人。”他在寂寞无聊之时,常常如此回想,借以度送日月。
古歌:“但教生死随心意,视死如归并不难。”见《河海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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