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霞也遮不住,依旧鲜艳夺目。源氏不知不觉地叹一口气,特地把帷屏拉拢些,以求隔远。但末摘花并不介意。她多年来蒙源氏深切关怀,生活十分安稳,因此全心全意地信赖他,这态度实甚可怜。源氏觉得这个人不但相貌特殊,连态度也与众不同,真乃可悲之事。又念如此可怜之人,倘连我也不照顾她,不知更将何等受苦,便决心永远保护她。这也是一片仁慈恻隐之心。她的声音也很凄凉,说话时颤抖不定。源氏看得不耐烦了,对她言道:“你难道连照料衣服的人也没有么?这里没有外人进来,生活甚是安适,你尽可随心所欲,多穿几件柔软的厚实的衣服、何必一味讲究服装的外表呢?”末摘花只得笨拙地笑着答道:“醍醐的阿阇梨要我照顾衣服等事,因此自己没有工夫缝衣服了。我那件毛皮衫也被他拿了去,冬天很冷呢。” 这阿阇梨是她的哥哥,鼻子也是很红的。她对源氏说这些话,可见真心信赖,毫不掩饰,但也不免过于直率了。源氏在她面前不复说笑,只是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毛皮衫送给他,很好。可给这位山僧当衲裰衣穿。你不妨把那些不足惜的白色衬衣穿它七层八层,便很暖和了。你有需要之时,倘我忘记送来,你尽管告诉我。我这个人又糊涂,又懒散,加之事情纷忙,自然容易疏忽。”便命打开二条院的库房,取出许多绫绢来送她。这东院并非荒僻之处,但因主人不住在此地,环境自然岑寂。只有庭前的树木欣欣向荣,红梅初开,芬芳扑鼻,却无人欣赏。源氏看了这红梅,自言自语地吟道:
巢莺岂敢忘苍松?”
这一对夫妇真是双双倩影啊。紫夫人答道:
“春塘水满如明镜,
古歌:“寿比苍松,万代青青,松下之鹤,托庇千春。”“似彼镜山,屹立江滨。预祝君侯,福寿千春,”均见《古今和歌集》。
本回写源氏三十六岁之事。
玉鬘尚未过惯宫廷生活。但照这短短的时日说来,她的进步实在很快:院内一切布置,都富有风趣,童女的服装也很优雅。侍女众多,室内装饰大致楚楚。但各种细致设备,尚未十分完全。总之,她的宅院精小可爱。玉鬘本人呢,本来令人一看就惊叹为美人,今天穿了源氏所赠的棣棠色春服,更加显得如花如玉。周身秾纤适度,绝无瑕疵可指,真教人百看不厌。只因长年沉沦乡间,郁郁寡欢,以致头发末端稍稀。然而疏疏朗朗地披散在衣服上,倒也十分美观。源氏看见她长得十全其美,心念此人如果不住在六条院,真太可惜了。便觉得仅乎把她当作女儿看待,有些儿不满足,玉鬘虽然对源氏已甚熟悉,但念此人到底不是生身父亲,不免多所顾忌。她常常觉得这关系很奇怪,犹如做梦一般,因此不敢放心亲近他。源氏觉得这态度也很可爱。对她言道:“ 你来到这里虽然不久,我似觉已经多年了,见面时毫无生疏之感,但觉十分称心如意。所以你也不须顾忌,常常到我们那边去玩。那边的小妹妹正在初学弹琴,你可和她一起学习。对那边的人都不须客气。”玉鬘答道:“女儿自当遵命。”这应对也很恰当。
正月初二日忙于招待贺客,举办临时宴会,竟日不曾与紫姬会面。公卿、亲王等照例个个都到。堂前管弦之声盈耳。宴会之后分送珍贵的福物及犒赏品。云集于六条院的贺客,个个打扮得端端整整,力求不逊于他人。然而略能比得上源氏的,一个也没有。当时朝中人才济济,个别看来,原有不少优秀人物。然而一到源氏面前,就全被压倒,真乃不胜抱歉。即使是卑不足道的下仆,来到这六条院时也特别小心谨慎;何况那些青年王孙公子,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个美人,大家都痴心妄想,别有用意。因此今年的新春与往常不同,特别热闹。晚风和煦,吹送花香;庭前梅花数树,含苞逐渐开放。暮色沉沉,人影模糊难辨之时,管弦之声悠扬悦耳。歌人高唱催马乐“此殿尊荣,富贵双全。……” 音调非常华丽。源氏时时和唱,从“子孙繁昌”一直唱到曲终,歌声柔和可爱。无论何事,倘有源氏参加,便蒙他的光辉照耀,色彩与声音都增加生气,其差别显然可辨。
催马乐《竹川》歌词:“竹川汤汤,上有桥梁。斋宫花园,在此桥旁。园中美女,窈窕无双。放我入园,陪伴姣娘!”
末摘花恐怕不懂得此诗之用意吧。
此外又有许多古人之作,有的吟咏好容易等到了早莺初啭的声音而悲喜交集之情,有的是古歌:“家住冈边梅盛放,春来不乏早莺声。”都是转悲为喜时率书自慰的。源氏一一取来阅读,脸上显出微笑,其神情优美动人。他提起笔来,也想写些,此时明石姬膝行而出了。她对源氏,态度当然十分恭谨,相见时彬彬有礼。源氏觉得此人毕竟与众不同。她身穿源氏所赠的白色中国式礼服。鲜艳的黑发披在这衣服上,虽然略觉稀薄,反而增添美趣,令人爱煞。源氏也想到:今天是新年元旦,若不回家,深恐紫姬怨恨。然而他终于在明石姬家住宿了。各女眷闻此消息,知道明石姬特别承宠,大家对她心怀醋意。春殿里的人更不必说了。天色将曙之时。源氏便告辞归去。别后明石姬回想他深夜辜负香衾,常觉可悲可惜。紫姬等得心焦,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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