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地关心照拂源氏公子了。
此地风景之优美,自不必说。这邸宅的构造也很有趣致:庭院里的花木和假山,海里导入的泉水,布置都很巧妙。如果要画下来,缺乏修养的画家还画不象呢。这里与数月来须磨浦的住屋相比,明爽可爱得多。室内装饰也尽善尽美。其富丽堂皇,与京中高贵之家无异。不但如此,其绚焕灿烂,竟胜于京中邸宅。
源氏公子在这邸内静息一会之后,就写信给京中诸人。紫姬派来的使者,途中受尽了狂风暴雨的威胁,到此又逢雷雨袭击,满怀忧虑,吞声饮泣地留在须磨。源氏公子召唤他来此,赏赐他额外丰富的物品,遣他回京。托他带信去,把近来种种情状详细告知亲信的祈祷师及一切知己。对师姑藤壶皇后,又叙述最近因梦而免于危难的奇迹。对紫姬那封哀怨的来书的回信,他不能顺利地写下去,写了数行,便放笔拭泪。看了这模样,可知毕竟与对他人不同。信中有云:“我身历尽种种艰辛,常思舍此浊世,出家为僧。但因你临别吟咏‘对此菱花即慰心’时的面影,常常闪现在我眼前,永无消失之时,则我又安能决然舍去?每念及此,便觉此间种种苦痛,都不足道了。正是:
渐行渐远皆荒渚,
从此思君路更遥。
一切都象做梦,永无醒时,茫然执笔作书,胸中愁恨不知多少也!” 这信写得很零乱,但在旁人看来非常美观。他们都看出公子对紫姬特别宠爱。随从诸人也各自写信托使者带去,向故乡亲友诉说须磨生活凄凉。
片刻不停的风雨,现已影迹全无,天空明澄如水。渔夫出海捕鱼,神态亦甚得意。那须磨地方实在太荒凉了,连渔人的石屋也甚寥寥。这明石地方虽然居人太多,稍感烦杂,但自有异于他方的佳趣,处处皆可慰人心目。
主人明石道人勤修佛法,十分专心,只是为了这一个女儿的前途,不免劳心苦思,常在人前泄露愁情。在源氏公子心中,只因久闻这美人之名,觉得此次不期而遇,似有前世宿缘。然而心念在此沉沦期间,除了勤修佛法而外,不应另起妄念。况且紫姬闻知了,亦将怪他言行不符,而不相信他以前信上种种情话。因此觉得不好意思,并不向明石道人表示心愿。然而屡次听说这位小姐品质与容貌都不寻常,则又不无恋慕之念。
明石道人尊敬源氏公子,自己不敢接近他,住在隔远的一间边屋里。然而心中希望朝夕亲近他,觉得如此疏远很不快意。他总想找个机会向他提出心中夙愿,因此更加虔诚地向神佛祈祷。这位道人虽然年已六十,身体却很清健。为了朝夕勤修佛法,形容略见消瘦。虽然有时不免顽固昏愦,但想是出身高贵之故吧,见闻广博,懂得许多古代掌故。并且态度大方,毫无猥琐之相。有时源氏公子召见,他便向公子讲述种种古代逸事,亦可稍慰公子之岑寂。源氏公子年来公私都很忙碌,无暇听取世间种种掌故,今有明石道人娓娓话旧,颇感兴趣,他想:“我倘不到这地方,不遇见这个人,倒很可惜了。”明石道人虽然渐渐与源氏公子熟悉,但因公子气宇尊严,令人望而生畏,所以胸中纵有打算,见了面却勇气全无,不能随心所欲地将愿望说出。因此常常焦虑痛惜,只能与夫人共话,相对叹息。小姐本人呢,生在这穷乡僻壤,即使要找一个普通身分的夫婿也没有看得上眼的人物。如今看见世间竟有这等高贵英俊的美男子,但觉自己身世微贱,决没有高攀的资格。她听见父母作此打算,认为这是妄想,反比没有这件事以前更加悲伤了。
到了四月里,明石道人为源氏公子置办夏衣,以及夏令用的帐幕垂布,都富有雅趣。明石道人照料源氏公子,如此诚恳周到,公子觉得不好意思,并且认为太过分了。但念这位道人人品优越,身分高贵,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生受了。京中也常常有人送物品来。
有一天闲静的月夜,源氏公子眺望澄碧无际的海面,觉得很象从前住惯的二条院庭中的池塘,胸中便涌起无限乡思。然而寂寞寡欢,无以自慰,眼前望见的只是一个淡路岛。便吟唱古歌: “昔居淡路岛,遥遥望月宫。今宵月近身,莫非境不同。”又赋诗道:
“无边月色溶溶夜,
疑是身居淡路山。”
兴之所至,便把久不染指的七弦琴从囊中取出,随意弹奏一曲。左右诸人听了,都伤心感怀,悲不自胜。源氏公子又使尽平生秘技,弹一曲。那山边内宅里的多情善感的青年女子,听见琴声合着松声随风飘来,都深深地感动。岂但如此,连各处无知无识的衰朽庶民,也都走到海边来迎风倾听,因而伤风咳嗽。明石道人闻此琴声,也忍不住了,便抛舍了三宝供养,走来听赏。
此古歌见《凡河内躬恒集》。
三国时嵇康游洛西,暮宿华阳亭,引琴而弹。忽有客来,索琴弹以授嵇康,声调绝伦,殊不传人,事见《晋书·嵇康传》。
他说:“我听了这琴声,重新想念起曾经抛弃的尘世来了。我所愿望的极乐净土,大概就是今宵这模样吧。”说着流下泪来,赞赏不已。源氏公子也回想起种种旧事来。宫中一年四季的管弦游乐、此人的琴与那人的笛、美妙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