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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就是他!”“哪一个?”“那个年纪轻些的,是吗?”“瞧她,我的宝贝,可把她急坏啦!”当列文在门口迎接新娘,同她一起走进教堂时,人群里纷纷议论着。
奥勃朗斯基告诉妻子迟到的原因,客人们都交头接耳,笑眯眯地低语着。列文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什么人也没有看到,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新娘。
大家都说她最近几天憔悴多了,戴着花冠远没有平时好看,但列文没有这样的感觉。他望着她那披着白色长纱、戴着洁白鲜花的梳得高高的头发,她那像少女一般遮住长脖子两侧和后颈,只露出前面部分的高耸的打褶领子,以及她那细得惊人的腰身,觉得她比什么时候都迷人——并非因为这些花、这袭长纱、这件从巴黎订制的连衫裙增添了她的美,而是因为她那可爱的脸蛋、她的眼神和她嘴唇的表情与众不同,始终显得十分纯洁和诚挚。
“我还以为你想逃走呢!”她说,对他嫣然一笑。
“我干了一件傻事,简直不好意思说呢!”他红着脸说,看到柯兹尼雪夫走过来,只好去招呼他。
“你的衬衫事件真有意思啊!”柯兹尼雪夫摇摇头,笑嘻嘻地说。
“是的,是的!”列文随口回答,没听清对他说的是什么。
“喂,康斯坦京,现在得决定一下了,”奥勃朗斯基装出惊惶的样子说,“有个重大问题。这问题的重要性现在你才能理解。他们问我,要用点过的蜡烛还是没有点过的蜡烛?相差十个卢布。”他笑得撅起嘴唇,添加说,“我已经决定了,就是怕你不同意。”
列文懂得这是开玩笑,但他笑不出来。
“到底怎么办?用没有点过的蜡烛还是用点过的蜡烛?问题就在这里。”
“对,对!用没有点过的蜡烛。”
“啊,我很高兴。问题决定了!”奥勃朗斯基笑嘻嘻地说。“一个人在这种时候什么傻事都会做出来的!”当列文手足无措地对他瞧了瞧,向新娘走去时,奥勃朗斯基对契利科夫说。
“记住,吉娣,你要先踏到垫子上。”诺德斯顿伯爵夫人走过来说。“您这人真好!”她对列文说。
“怎么样,不害怕吗?”老姑母玛丽雅·德米特里耶夫娜说。
“你不冷吧?你的脸色这样白。等一下,把头低下来!”吉娣的二姐娜塔丽雅说,她举起她那丰满美丽的手臂,笑盈盈地理了理吉娣头上的鲜花。
陶丽走过来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哭了起来,接着又勉强笑着。
吉娣也像列文一样目光茫然地望着大家。不论人家对她说什么,她总是只能报以幸福的微笑。这种微笑现在在她是很自然的。
这时候,神父们纷纷穿上法衣,司祭和助祭走到靠近教堂入口处的读经台上。司祭转身对列文说了一句话,列文却没有听清楚。
“您拉住新娘的手,把她领过去。”傧相对列文说。
列文好一阵弄不懂人家要他做什么。他们好一阵纠正他,几乎想撒手不管了,因为他不是伸错了自己的手,就是拉错了吉娣的手。最后他才明白,不要改变位置,用右手拉住吉娣的右手。等到他终于照规矩拉住新娘的手,司祭就在他们前面走了几步,在读经台旁站住了。一大批亲友窃窃私语,衣服发出窸窣的响声,向他们走去。有人弯下腰,把新娘的裙子拉拉挺。教堂里一片肃静,连蜡烛油滴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小老头司祭戴着法冠,银光闪闪的鬈发在耳后分成两股,背上系着金十字架。他从笨重的银色法衣下伸出干瘪的小手,在读经台旁翻弄着什么。
奥勃朗斯基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咬咬耳朵,对列文使了个眼色,又走回来。
司祭点着了两支花烛,用左手斜拿着,使蜡烛油慢慢滴落下来,接着向新郎新娘转过脸去。这就是听列文忏悔的那个老司祭。他用疲劳的忧郁眼神望望新郎新娘,叹了一口气,从法衣里伸出右手给新郎祝福,又同样地但格外温柔地把他那叠起的手指放在吉娣头上。然后他把蜡烛交给他们,拿起小香炉,慢悠悠地走开去。
“难道这是现实吗?”列文想,回头看了新娘一眼。他稍稍低下眼睛看着她的侧影,从她嘴唇和睫毛依稀可辨的动作上他知道,她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她没有回过头去,但那打褶的高领子碰到了粉红色小耳朵,微微动了动。他看见她压抑着胸膛里的叹息,她那戴长手套、拿着蜡烛的小手抖动起来。
衬衫迟到所引起的麻烦,同亲友的交谈,他们的抱怨,他那尴尬的处境,这一切都突然消失了。他只觉得又快乐又害怕。
身材魁伟、相貌堂堂的大辅祭穿着银色法衣,鬈发向两边分开,雄赳赳地走上前来,熟练地用两个手指提起肩衣,在司祭对面站住了。
“上帝赐福!”庄严的声音接二连三地慢慢传开,把空气都震动了。
“我主恩佑永存!”小老头司祭继续在读经台上翻弄着什么,恭顺地像唱歌一般回答。于是,一个看不见的合唱队的谐音整齐地扩散开来,越来越响,从窗子到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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