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2 / 3)  安娜·卡列尼娜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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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我们在门口碰上了。”

    “他还是向你鞠了躬吗?”

    她板起面孔,眼睛半睁半闭,一下子改变了脸上的表情,停止手里的活儿。伏伦斯基忽然在她美丽的脸上看到了卡列宁向他鞠躬时的那副表情。他微微一笑,她却用她那动听的胸音快乐地笑起来——这笑正是她最使人销魂的魅力之一。

    “我实在弄不懂他,”伏伦斯基说,“如果你在别墅里向他坦白以后,他同你一刀两断;如果他要求同我决斗……可是我实在弄不懂,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境况?他很痛苦,这看得出来。”

    “他吗?”她冷笑一声说,“他满足得很呢!”

    “既然一切都称心如意,我们又何必苦恼呢?”

    “只有他才不苦恼。难道我还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个人只要有一点感情,能够像他同我这样过日子吗?他什么也不明白,什么感觉也没有。一个人只要多少有一点感情,难道能同有罪的妻子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吗?难道能同她说话吗?能叫她亲爱的吗?”

    她又忍不住摹仿他的口气:“安娜,安娜,我亲爱的安娜!”

    “他不是男子汉,不是人,他是块木头!谁也不懂得他,只有我懂得。哼,要是我换了他,我早就把我这种妻子杀掉,撕成一块块,也绝不会说:‘安娜,我亲爱的安娜。’他不是人,他是一架做官的机器。他不明白我是他的妻子,他是外人,是个多余的人……不,我们不谈这个!”

    “你这话不公平,不公平,我的宝贝!”伏伦斯基说,竭力安慰她,“但没关系,我们不谈他。告诉我,你这一阵在做些什么?你怎么了?你这是什么病?医生是怎么说的?”

    她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望着他。显然她又想起丈夫什么可笑的地方,正在伺机说出来。

    他继续说下去:“我想这不是病,这是你怀了孕。产期在什么时候?”

    嘲笑的神情在她眼睛里熄灭了,但由于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和内心的忧郁,另一种微笑替换了她原来的表情。

    “快了,快了。你说我们的处境很痛苦,必须把它结束掉。你真不知道这种处境使我多么痛苦,但为了能自由自在地爱你,我什么牺牲都可以忍受!我真不愿意用嫉妒来折磨自己,来折磨你……这事快了,但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快。”

    一想到将来会怎样,她觉得自己实在可怜,眼泪就簌簌地流出来。她说不下去了。她把手放在他的袖口上,钻石戒指和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烁。

    “不可能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这话我本不愿对你说,可是你逼得我说。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我们大家都可以安静了,可以不再受苦了。”

    “我不明白!”他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是明白的。

    “你问什么时候吗?快了。我过不了这一关。你别打断我,”她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我要死了,我很高兴,我要死了,这样你我都可以解脱了。”

    泪水不断地从她眼睛里涌出来。他弯下腰去吻她的手,竭力掩饰毫无原由却又无法克制的激动。

    “是的,还是那样好,”她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们就剩这一条,这一条路了。”

    他省悟过来,猛然抬起头。

    “真荒唐!你说的真是太荒唐了!”

    “不,这是真的。”

    “什么,什么真的?”

    “我要死了。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梦?”伏伦斯基问,立刻想到他梦见了那个乡下人。

    “是的,一个梦。”她说。“我早就做过这种梦了。我梦见我跑进卧室,我要到那里去拿样东西,找件什么东西。你知道梦里是有这种事情的,”她说,恐怖地睁大眼睛,“在卧室里,在角落里站着一个东西。”

    “嗐,真荒唐!怎么可以相信……”

    但她不让他打断她的话。她说的事对她关系太大了。

    “那个东西转过身来,我一看,原来是个乡下人,他胡子蓬乱,个儿矮小,样子真是可怕。我想逃走,可是他向一个口袋弯下腰去,双手在里面乱掏乱摸……”

    她装出她在口袋里乱掏乱摸的样子,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伏伦斯基一想到他的梦,感到自己的内心也充满同样的恐惧。

    “他乱掏乱摸,嘴里急急地说着法国话:‘得把那铁敲平,打碎,揉压……’我吓得拼命想醒过来,好容易才醒了……但醒了又做梦。我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柯尔尼就对我说:‘您要死了,夫人,死在生产中,死在生产中……’我这才真正醒了……”

    “真荒唐,真荒唐!”伏伦斯基说,但连他自己也觉得他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

    “好吧,咱们不谈它。你打一下铃,我叫他们送茶来。你等一下,我不久就要……”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了。恐惧和激动忽然被宁静、严肃和幸福的表情所代替。他无法理解这种变化的原因。她感到一个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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