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巴夫洛夫娜似乎故意去追赶一个循小路跑开去的孩子。
“唉,他多么可怜,可是脸却长得多么可爱呀!”公爵说。“你为什么不过去呀?他说不定有话要对你说呢。”
“好,那我们就去吧。”吉娣说着,断然转过身去。“今天你觉得怎么样?”她问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站起身来,支着手杖,怯生生地对公爵望了一眼。
“这是我的女儿,”公爵说,“让我们来认识一下吧。”
画家鞠了一躬,微微一笑,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
“我们昨天就在等您了,公爵小姐。”他对吉娣说。
他说这话时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又重复这个姿势,竭力想装成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我本来要来的,可是华仑加说,安娜·巴夫洛夫娜派人来通知说你们不去了。”
“怎么不去了?”彼得罗夫涨红了脸,立刻咳嗽起来,一面说,一面用眼睛找寻妻子。“安娜,安娜!”他喊道,在他那又细又白的脖子上,青筋像绳子一般突出来。
安娜·巴夫洛夫娜走了过来。
“你怎么通知公爵小姐说我们不去了?”他哑着嗓子,怒气冲冲地低声责问她。
“您好,公爵小姐!”安娜·巴夫洛夫娜一反常态,带着假笑说,“我很高兴同您认识,”她对公爵说,“我们老早就在等您了,公爵。”
“你怎么通知公爵小姐说我们不去了呢?”画家又一次哑着嗓子低声说,显然更加生气了,因为他的嗓子表达不出他想表达的情绪。
“唉,我的天!我原以为我们不去了呢。”妻子懊丧地回答。
“怎么搞的,几时……”他又咳嗽起来,摆了摆手。
公爵举了举帽子,同女儿一起走开了。
“啊呀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可怜的人!”
“是的,爸爸。”吉娣回答。“你要知道,他们有三个孩子,没有用人,钱简直一点也没有。他从画院领到一点钱。”她情绪激动地讲着,竭力压制着因安娜·巴夫洛夫娜奇怪地改变对她的态度而产生的疑虑。
“喏,这位就是施塔尔夫人。”吉娣指着一辆轮椅说,椅上靠住枕头躺着一个用灰色和蓝色料子包着的东西,上面张着一顶伞。
这就是施塔尔夫人。后面站着一个给她推车的面色阴沉、身体强壮的德国工人。旁边站着一位淡黄头发的瑞典伯爵,吉娣知道他的名字。几个病人在轮椅旁慢慢走着,像打量什么古怪的东西一样打量着这位夫人。
公爵走到她面前。吉娣立刻在他眼睛里察觉到那种使她窘惑的嘲弄的火花。他走到施塔尔夫人面前,和颜悦色,彬彬有礼,用那种现在只有很少人能讲的典雅的法语对她说起话来。
“我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但为了感谢您对小女的盛情,我不能不使您回想到我。”他脱下帽子,没有再戴上,对她说。
“阿历山大·谢尔巴茨基公爵。”施塔尔夫人说。她抬起她那天国般的眼睛望着他,吉娣从她眼睛里看到不高兴的神色。“我看到您,很高兴。我可真喜欢令嫒呢。”
“您身体还是不大好吗?”
“是啊,我已经习惯了。”施塔尔夫人说着,给公爵同瑞典伯爵作了介绍。
“您的模样倒没有什么变化,”公爵对她说,“我有十年或者十一年没有福气见到您了。”
“是啊,上帝给人苦难,也给人承担苦难的力量。我常常想,我拖着这条命干什么……盖那一边!”她恼怒地对华仑加说,因为华仑加替她用毯子盖腿盖得不对。
“大概是为了好继续行善吧。”公爵眼睛含着嘲笑说。
“这事可不该由我们来判断。”施塔尔夫人发觉公爵脸上微妙的神情,说。“那么,这本书是您给我们送来的吗,亲爱的伯爵?太感谢了!”她对那个年轻的瑞典人说。
“啊!”公爵看见站在旁边的莫斯科上校,叫了一声。他向施塔尔夫人鞠了一躬,带着女儿同莫斯科上校一起走开了。
“这就是我们的贵族,公爵!”莫斯科上校有意显出嘲弄的神气说,他因为施塔尔夫人不同他打招呼而生着气。
“她还是老样子。”公爵回答。
“那您还是在她生病以前,也就是说在她躺倒以前,就认识她了吗,公爵?”
“是的,我看着她躺倒的。”公爵说。
“听说她有十年没有起床了。”
“起不来了,因为她的腿短了一截。她的整个身子难看极了……”
“爸爸,不会吧!”吉娣叫起来。
“爱说闲话的人都这么说,我的宝贝。你那位华仑加真是够受的了!”他继续说。“唉,这些有病的太太!”
“啊,不,爸爸!”吉娣激动地说。“华仑加崇拜她。再说,她做了多少善事啊!你问随便什么人都行!她和阿琳是人人都知道的。”
“也许是这样。”他用手臂夹紧女儿的手臂说。“但做了好事,问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