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安娜·巴夫洛夫娜生她的气。吉娣说的全是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安娜·巴夫洛夫娜对她改变态度,但是猜到了几分。她所猜到的原因既不能告诉母亲,也不能向自己坦白。那种事即使知道了,也不能说出口,因为万一是误会,就未免太糟糕太丢人了。
她一再仔细回顾她同这一家人的全部关系。她回忆到她们见面时安娜·巴夫洛夫娜和善的圆脸上怎样流露出淳朴的喜悦;回忆到她们怎样秘密商量病人的事,怎样使他抛下医生所禁止的工作,拉他出去散步;回忆到那个叫她“我的吉娣”的最小男孩对她的依恋,她不在旁边,他是不肯睡觉的。这一切都是多美呀!接着她又想到彼得罗夫穿着咖啡色上装的瘦削的身子,他那细长的脖子,稀疏而拳曲的头发,一双最初使吉娣感到害怕的询问般的蓝眼睛,以及他在她面前勉强振作精神的痛苦模样。她想到最初看到他,她怎样竭力克制着像看到一切痨病患者时的那种不愉快感觉,怎样煞费苦心地想出话来同他攀谈。她想到他望着她时的那种胆怯而感动的目光,想到自己对他的怜悯、自己的困惑和意识到做了好事的奇特心情。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哇!但这一切都是开头的情况。现在呢,几天前事情突然变糟了。安娜·巴夫洛夫娜一面装作殷勤地迎接吉娣,一面却在不断观察她和丈夫。
他看到她走近,就露出衷心的喜悦。难道这就是安娜·巴夫洛夫娜冷淡她的原因吗?
“是的,”她回想着,“前天,安娜·巴夫洛夫娜对我说:‘您瞧,他一直在等您,您不来他就不肯喝咖啡,虽然身体虚弱极了。’她说这话时,样子有点不自然,这同她善良的本性是完全不相称的。”
“也许是吧,那天我把毛毯交给他,她也很不高兴。这事本来很普通,可是他接受时那副模样真尴尬,谢了好半天,弄得我也尴尬起来。还有,他替我画的那幅肖像是多么出色。但主要是他那种惶恐而多情的眼神!对,对,就是这样!”吉娣恐怖地一再对自己说。“不,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应当的!他太可怜了!”接着她这样对自己说。
这种疑虑损害了她的新生活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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