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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之于道,虽亦略有所见,未敢尽以为是也;其于后儒之说,虽亦时有异同,未敢尽以为非也。朋友之来问者,皆相爱者也,何敢以不尽吾所见!正期体之于心,务期真有所见其孰是孰非而身发明之,庶有益于斯道也。若徒入耳出口,互相标立门户,以为能学,则非某之初心,其所以见罪之者至矣。近闻同志中亦有类此者,切须戒勉,乃为无负!孔子云:“默而识之,学而不厌”,斯乃深望于同志者也。
黄州朱生守乾请学而归,为书“致良知”三字。夫良知者,即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待学而有,不待虑而得者也。人孰无是良知乎?独有不能致之耳。自圣人以至于愚人,自一人之心,以达于四海之远,自千古之前以至于万代之后,无有不同。是良知也者,是所谓“天下之大本”也。致是良知而行,则所谓“天下之达道”也,天地以位,万物以育,将富贵贫贱,患难夷狄,无所入而弗自得也矣。
阻远无由往哭,遥寄一奠,以致吾伤悼之怀,而叙其遣子来学之故若此,以风励夫世之为父兄者;亦因以益励梦星,使之务底于有成,以无忘乃父之志。
“伯”字,据内文及卷二十四外集六同题内文改。
书朱守谐卷
三原张思钦元相将葬其亲,卜有日矣,南走数千里而来请铭于予。予之不为文也久矣,辞之固,而请弗已,则与之坐而问曰:“子之乞铭于我也,将以图不朽于其亲也,则亦宁非孝子之心乎!虽然,子以为孝子之图不朽于其亲也,尽于是而已乎?将犹有进于是者也?夫图之于人也,则曷若图之于子乎?传之于其人之口也,则曷若传之于其子之身乎?故子为贤人也,则其父为贤人之父矣;子为圣人也,则其父为圣人之父矣。其与托之于人之言也,孰愈夫叔梁纥之名,至今为不朽矣。则亦以仲尼之为子耶?抑亦以他人为之铭耶?”思钦蹙然而起,稽颡而后拜曰:“元相非至于夫子之门,则几失所以图不朽于其亲者矣。”明日,入而问圣人之学,则语以格致之说焉;求格致之要,则语之以良知之说焉。思钦跃然而起,拜而复稽曰:“元相苟非至于夫子之门,则尚未知有其心,又何以图不朽于其亲乎!请归葬吾亲,而来卒业于夫子之门,则庶几其不朽之图矣。”
潮有处士黄翁保号坦夫者,其子梦星来越从予学。越去潮数千里,梦星居数月,辄一告归省其父;去二三月辄复来。如是者屡屡。梦星性质温然,善人也,而甚孝。然禀气差弱,若不任于劳者。窃怪其乃不惮道途之阻远,而勤苦无已也,因谓之曰:“生既闻吾说,可以家居养亲而从事矣。奚必往来跋涉若是乎?”梦星跽而言曰:“吾父生长海滨,知慕圣贤之道,而无所从求入。既乃获见吾乡之薛、杨诸子者,得夫子之学,与闻其说而乐之,乃以责梦星曰:‘吾衰矣,吾不希汝业举以干禄。汝但能若数子者,一闻夫子之道焉,吾虽啜粥饮水,死填沟壑,无不足也矣。’梦星是以不远数千里而来从。每归省,求为三月之留以奉菽水,不许;求为逾月之留,亦不许。居未旬日,即已具资粮,戒童仆,促之启行。梦星涕泣以请,则责之曰:‘唉!儿女子欲以是为孝我乎?不能黄鹄千里,而思为翼下之雏,徒使吾心益自苦。’故亟游夫子之门者,固梦星之本心;然不能久留于亲侧,而倏往倏来,吾父之命,不敢违也,”予曰:“贤哉,处士之为父!孝哉,梦星之为子也!勉之哉!卒成乃父之志,斯可矣。”
孟源伯生复来金陵请益,察其意向,不为无进;而说谈之弊,亦或未免,故因其归而告之以此。遂使归告同志。务相勉于平实简易之道,庶无负相期云耳。
甲戌
先儒之学得有浅深,则其为言亦不能无同异。学者惟当反之于心,不必苟求其同,亦不必故求其异,要在于是而已。今学者于先儒之说苟有未合,不妨致思。思之而终有不同,固亦未为甚害,但不当因此而遂加非毁,则其为罪大矣。同志中往往似有此病,故特及之。程先生云:“贤且学他是处,未须论他不是处。”此言最可以自警。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则不至于责人已甚,而自治严矣。
甲戌
他日,又见而问政与学之要。阳明子曰:“明德、亲民,一也。古之人明明德以亲其民,亲民所以明其明德也。是故明明德,体也;亲民,用也。而止至善,其要矣。”子礼退而求至善之说,炯然见其良知焉,曰:“吾乃今知学所以为政,而政所以为学,皆不外乎良知焉。信乎,止至善其要也矣!”
守仁鄙劣,无所知识,且在忧病奄奄中,故凡四方同志之辱临者,皆不敢相见。或不得已而相见,亦不敢有所论说,各请归而求诸孔孟之训可矣。夫孔孟之训,昭如日月。凡支离决裂,似是而非者,皆异说也。有志于圣人之学者,外孔孟之训而他求,是舍日月之明而希光于萤爝之微也,不亦缪乎!有负远来之情,聊此以谢。荒迷不次。
癸酉
丙戌
子礼为诸暨宰,问政,阳明子与之言学而不及政。子礼退而省其身,惩己之忿,而因以得民之所恶也;窒己之欲,而因以得民之所好也;舍己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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