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背着只古朴、夸大的行医箱。
“这是马老先生,我从武汉请过来的。”朱家大老爷说,“马老先生是做过御医,他的医术精湛,请他给老太太瞧瞧。”
御医?
顾轻舟也看了眼此人。
能在太医院任职的,医术肯定是极佳,涵养也极好,只是这位马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好似孤傲得很。
“哦。”密斯朱反而有点尴尬。
怎么办,她还请了顾轻舟。
难道两医同时看吗?
别说重视规矩和传统的中医,就是西医,也挺忌讳自己的病人去找其他医生吧?
早知道大哥请了马老先生,密斯朱就明天再去请顾轻舟了。
“这是你的学生?”朱家大老爷也瞧见了顾轻舟,问密斯朱,只当顾轻舟是来探病的。
稍微打听都知道,督军府未来的少奶奶是位神医,不过医术的真假,就众说纷纭了。
所以,辩症是学医人必须学会的手段,顾轻舟的师父曾单独教过她。
很多西医无法治愈的病痛,病家会转而求中医。
“不战而退?”马老先生的徒弟笑道,“这位小妹妹,你平时是怎么招摇撞骗的,怎么今天见到了我师父,就吓得要躲开?”
都说南边世道变了,尤其是岳城,灯红酒绿很是奢靡。
“我没有招摇撞骗。”顾轻舟淡淡道,说罢,她转身还是要走。
他就是要逼顾轻舟留下,然后
狠狠羞辱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用中医行骗,算是为中医行业清理门户了。
可没想到,岳城变得如此可笑,将一个奶娃娃奉为神医。
疯了吧这位朱大老爷?
这求的不是治病,而是最后救命的希望。从而这十几年来,很多的老中医傲气,绝不容许其他中医和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医案里。
这位年轻人,你得罪了军政府的少奶奶,还想活着走出岳城吗?
旁边有个人笑出声:“神医?”
“对,顾小姐的医术不错,回头可以向马老先生请教一二。”朱大老爷笑着打圆场。
将一个奶娃娃称为神医,你们是眼瞎心盲了吧?
这会儿,朱大老爷也挺尴尬的,怎么一下子请了两名中医来?
是他们不信任马老先生,还是不信任顾小姐?
朱大老爷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吧。”马老先生倨傲,微扬起脸,通过鼻孔看顾轻舟,“免得以后有人说我倚老卖老,打压后辈。”
大户人家请医,每次都是一口气请七八名大夫,让他们“辩症”,谁的辩词得到了病家的认可,谁就可以出手整治。
顾轻舟不知道,她在岳城的上流社会,其实已经很有名气了。
朱大老爷猜的不错,马老先生的确是恼了。
顾轻舟则没想那么多。
他声音很平静,语气却句句带刺,讽刺顾轻舟的同时,又讽刺朱大老爷。
他们再也不接受“辩症”这一几千年的传统了,因为这一传统,对医者充满了轻视。
顾轻舟始终遵从师门规矩,尊敬同行的长者。
忍俊不禁的,是帮马老先生背行医箱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跟着马老先生学习中医数年。
她是来治病的。
她这点敬意和仁慈,并未得到马老先生和他徒弟们的理解。
到现在为止,这位年轻人还摸不准脉,他知道中医很难,没有十年八载不能出师,可这位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居然被人称为神医!
“她就是陈太太说过的那位顾小姐。”密斯朱直言道。
只是到了今天,中医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留下来的人不多,名家更是少之又少。
中医现在如此差,便是被这种人带累坏了。
“朱小姐,要不我先回去吧。”顾轻舟敬重前辈,更不想因为两医同请而不愉快,影响朱老太太治病。
“那位神医?”朱大老爷讶异,转头细细打量顾轻舟。
所以,听到了马老先生的讽刺,顾轻舟主动避开。
马老先生却刻意想给晚辈一点教训,免得这个小姑娘再冒充神医,败坏中医的声誉。
既然对方请了御医,老太太的痢疾,自然能痊愈。
两医同请,在古代并不是忌讳的事。在古代,医者乃是医匠,市农工商里,勉强算“工”,地位低下。
怎么解释?
“不敢当啊,老朽十岁学医,苦学二十年,三十岁才敢出师;而后行医三十年,在太医院供职十五年,从来不敢自称神医,今天是开了眼界了。”马老先生静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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