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便就进这个园?
蒋长扬淡淡地道:“既然怀疑,便不用留着了,直接找个借口回绝就是。”
牡丹见周围人都站远了,只有他自己最近,便也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笑道:“我倒是想,可又怕万一冤枉了人怎么办呢?毕竟手艺人,想偷师艺的多了,不求上进的不是好手艺人。如果他果真上进好,人端正,我不介意教他一点,培养成才,让他成为我的左膀右臂,这是一则。二则,他是老郑的侄儿,老郑把人都带来了,就是认定我不会拒绝,我完全拒绝了,只怕是会让他寒心……呵呵,你明白的,我现在根本找不到更可以信赖的花匠。”
蒋长扬微微一笑:“你倒是坦诚。”
牡丹笑道:“你又不是我的竞争对手,是值得信赖的朋友,说说这个并算不得什么。”
蒋长扬道:“你不能总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那,万一某一天,你这园出了名,有人恶意花十倍二十倍的工钱来挖老郑,你怎么办?如果这园真的如你所愿运作起来,你不能事必躬亲,这里必须有信得过的人替你随时看着才行。”
牡丹不由皱眉:“我也想过啦,这些日也一直在找人呢,就是不到合适的。在外围打理花木的倒是不少,可能进这园的真是不多。真要是有人恶意来挖,也由得他,反正我主要并不靠他,到明年的时候,雨荷大约也能帮我做上许多事的。大不了到时候又另外选个可信的进来处理日常事务就好。”
蒋长扬默了一默,缓缓道:“如果是死契,你还会这么操心么?”
死契,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时代,还有什么能比把一个人的身契命运全部捏在手心里来得更保险,更踏实的呢?但是从家奴中培养一个熟练的花匠,那需要很长的时间,而现成的熟练花匠呢?想到要让一个良民从此成为一个民,她就迅速打消了这种想法。可此时,蒋长扬却把这个提了出来。牡丹迅速抬眼看向蒋长扬,蒋长扬的一双眼睛平平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她所想象的或是阴险的,或是冷漠的神情,他就是那样平平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就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提议。
就连他这样的人都可以把逼良为贱这种事不当回事的说出来,果然是因为生长时代不同,所以思想差异才会这么大么?牡丹垂下眼,低声道:“固然安心,但逼良为贱似乎过分了。”
蒋长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笑又好气地的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低头望着牡丹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逼良为贱!我几时说过要你逼良为贱?就算是你想,也要你……”就算是她想,也要她能做得到才行,看看她吧,是做那样事的人么?
牡丹看他的样似乎是自己误会了,有些脸红,壮着胆不依地道:“也要我怎样?瞧不起我是吧?”
蒋长扬“哎”了一声,先前的拘束和紧张一扫而光,自己先笑了:“莫非你还能?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你会怎么做?”
牡丹见他坦坦荡荡,不急不恼的样,到此已然完全相信自己刚才是误会了。性咬着牙,恶狠狠地道:“做好事难,做坏事还难么?当然是要先设个圈套给他钻,然后逼得他家破人亡,走投无,然后再适时伸出援手,让他感激涕零,心甘情愿地做了我的家奴,到那时,不是我想怎么拿捏他就怎么拿捏他么?管他多少倍的工钱,他也别想伸手!”
蒋长扬见她鼓着腮帮,咬牙切齿,还自以为自己很厉害的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说起来真的很厉害呢。”
说起来真的很厉害……这是什么意思?牡丹瞟着他:“把我惹急了,我也会做坏人的。我说的是真的。”
蒋长扬见牡丹瞟过来,眼波流转,似嗔非嗔的,脸还有点微红,又粉又嫩。明明不是有意的,偏生就是这种无意间的风情万种,让人更加心跳加速,不由脱口而出:“假如你信得过我,我把我那个花匠卖给你吧。他是死契,行也不错,知根知底,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把这个园交给他管理,你最起码可以少操一半的心。就是想做坏人……”他顿了一顿,戏谑地道:“就是真那么想做坏人,也可以多有点时间去做。”
牡丹被他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飞快把头撇开,盯着脚底下的青苔,轻声道:“我不能总承你的情。这样下去,我是一辈都还不清你的人情了。”
蒋长扬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开玩笑地抱怨道:“何娘,你平时那么豪爽的一个人,为何总是想不开这事儿呢?你可不可以别随时提这个,弄得我站在这里全身不自在,仿佛就是一个上门逼债的。你真要是不肯要,那就算了。”
牡丹抬眼认真看着他,严肃地道:“蒋公难道没有欠过旁人的情么?实不相瞒,我是最怕欠人情的,却又不得不经常欠人情。欠了情的感觉比欠人钱的感觉还要让人不自在。欠人钱,有一还一,有二还二,是怎样就怎样。可欠了人的情,有些可以还,有些却是不能随便就能还得清的。积少成多,真到了还不起那一天,少不得以命相还。若是不能,那便是梦里也不能忘,随时记挂着,总觉得自己这条命不是自己的,不是家里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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