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低声道:“也不知道记仇的人是谁。”这态如此好,分明就是怕给人家的小丫鬟听去了,才这般低声下气的罢了。
蒋长扬立在种苗园内四处观望一番,又听雨荷热情介绍之后,不由暗自点头。这种苗园被分作了好几大块,其中一块种着许多牡丹四处价买来的用作砧木的劣牡丹,这些牡丹并没有因为种不好就遭到区别待,一样被照料得生机勃发;另一块,种的却又是同样留作砧木的芍药;还有阴凉通风避雨的竹篾片草帘搭成的小型草棚遮挡着刚接芽不久的牡丹,又有高价购买来的各种名牡丹茁壮成长。
蒋长扬很肯定地道:“日后这园定然会成为京中名园。”
雨荷笑得眉眼弯弯:“托蒋公吉言。若然果真如此,也不枉我家娘花了这许多心思,累成这个样。”
蒋长扬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不会白辛苦。”
雨荷眼珠转了转,特意领他到一个草棚下,指着几株刚接出来没多久的牡丹给他瞧:“您看,这是我们娘特意为您接的,有玉楼点翠,姚黄,魏紫,还有一株是二乔。用的砧木和接穗都是精挑细选的。”
蒋长扬默默看了许久,又问:“我记得何娘前段时间种了一批种,可出芽了么?是在哪里,怎么不曾见到?”
雨荷忙领着他过去,指着几垄上面盖满了稻草帘的地道:“就在这里。”
蒋长扬好奇地掀开草帘一瞅,只看到光秃秃的一块泥地,上面零星冒着几颗绿油油的才有米大的草,便道:“这就是牡丹苗?”
牡丹已然换了方便劳作的衣裙过来,还没看就很肯定地道:“不是,是野草。”说着蹲下去,毫不容情地将那几株野草拔起来扔到了一旁。
牡丹一靠近,一股细细的幽香就如同一只急驰的箭从蒋长扬的鼻腔进入,准确无误地射入了他的肺里,接着又将这种味道传入到他的脑中,他有点发晕,只知道很好闻,然而具体是什么香味,他都没法分辨出来。他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干巴巴地说:“我记得你种下去很久了,这么久都不出芽,难道是不会出了吗?是不是种老了?”
周围一片寂静。邬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他,他才惊觉自己懵懂间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只是抱歉地看着牡丹:“我什么都不懂,你别生气。”只希望她不是那种过于看重兆头的人,会认为他一句话的缘故就会使这一整片牡丹种都不出了芽。
牡丹只是微微一笑,轻轻道:“我不会生气。牡丹种种下后,十天后可以发出幼根,然后一直往下长,我们在上面是看不见的。要看芽苗出到土面上,得等明年的春天才能看到,约莫在二月下旬,月初就基本出齐了。”
听来长得很慢,蒋长扬决定好到底:“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花?”
牡丹道:“长得很慢呢,得过好些年才能。”
蒋长扬“啊”了一声,忍不住道:“那岂不是很不划算?”
牡丹指了指远处那堆繁茂的劣牡丹和芍药,笑道:“所以主要还是靠它们嫁接才行。好啦,过来挑挑你要接的花吧。令堂是喜欢色彩清雅一点的呢,还是色彩对比明艳一点的?”
蒋长扬还在懊恼他先前说错了话,有些闷闷地道:“我对于这个半点也不懂的,不比你是行家里手,你帮我决定就好了。”
牡丹见他有些蔫蔫的,不明白他的兴致怎会突然变低了,便热心地给他推荐几种方案:“一种可以用赵粉、白玉、洛阳红、二乔来接,这个开花要早一点;还有一种可以用胡红、蓝田玉、姚黄、洛阳红来接,这是中花;还可以用豆绿,紫云仙,盛丹炉来接,这是晚花,你觉得令堂会比较喜欢哪一种?又或者,她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蒋长扬听她温言细语,不由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回,笑道:“她的生辰并不是在春天里,你觉得那种最好看就是那种,我相信你的眼光。”
王夫人那样的人爱恨分明,想来会更喜欢色彩浓艳,对比强烈一点的吧?牡丹拿定了主意:“那就用胡红、蓝田玉、姚黄、洛阳红来接好了。”她笑看着蒋长扬:“若是令堂不喜欢,可不能赖到我头上来。”
蒋长扬忙露出一排白牙:“不会的,不会的。”
牡丹认真挑选了一棵约有一尺高的独干多枝的洛阳红出来作为砧木,认真细致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拿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手,熟练地将事先准备好的胡红一年生脚芽下端削成一侧稍厚,另一侧稍薄的楔形,削面留了半寸许。接着将洛阳红一根较为粗壮的枝条拿在手里,轻巧地将它的顶端削平,在横断面二分之一处垂直削了一个长半寸许的裂缝作为接口,将胡红枝芽下端插入,让两者形成层相对。然后用麻自上而下缠紧,又利落地将蜡接在了接口上,将砧木与插穗之间的缝隙封死。
如此,牡丹方才松了一口气,有条不紊地又依次将蓝田玉、姚黄、案红等几个花色花型各异,而开花物候、长势基本一致的种的枝芽分别接在了那株胡红上。
在此过程中,蒋长扬在一旁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从她专注的神情,微微颤抖的卷翘睫毛,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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